搜救
疾驰的越野车最终停在了山脚下,孙月酒从口袋中拿出一卷沾血的纱布,从车的杂物侠里掏出半瓶水,先把水扔了过去,示意他洗洗。
森金打开车窗,举着水瓶直往下倒,水流冲走了部分未凝结完全的血液,倒完水后,他不在意的把胳膊往身上一蹭,露出了原本的皮肤。
孙月酒熟练的扯开绷带,细细缠绕男人流血的手臂上,一些血块已经凝结覆盖在皮肤上,看上去令人反胃不止。
森金配合的伸出爪子,虽然出血量多的吓人,但幸好伤口不深。做个紧急处理就没事了。
夜极深,罕有人迹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依靠视力辨别周围距离最近的几颗树的树影。万籁俱寂,蝉鸣声混杂着其他昆虫的细小声流,如同电击般萦绕在孙月酒的心头。
孙月酒:就不知道爱惜着点自己,你还笑!说不定哪天我就听到你光荣牺牲的消息!
森金的唇抵着手腕,笑得一颤一颤的,对面孙月酒幽怨的小眼神死死盯住他,仿佛在抱怨。
森金·伦恩:好好好~不笑了,昂。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破点像没事,女孩子家家破相了,怎么办。
孙月酒:还能怎么办?只能回去独守空房了。
孙月酒搓着手,打起了如意小算盘。一旁的森金点了点她的鼻头,开玩笑道:
森金·伦恩:想什么呢?市局不可能因为表现优秀就给你配发一个男朋友的。
孙月酒: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月酒:这次行动成功还是多亏了你,回去我向市局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发个“见义勇为”市民奖。
孙月酒:上回玉队跟我说,市局成功剿毁了一个制毒窝点,还被公安局点名表扬了呢。
孙月酒话锋一转,无奈
孙月酒:不过说实话,我真的不太明白。听说里面还抓到了一个拿过国家化学竞赛金牌的人。年纪轻轻又有资本,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去拿这些带血的钱。唉,森金你可能不会懂,你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少爷,从小被护着长大,估计连毒品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她假装没看到男人眼中越来越深的情绪,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吧吧的起劲。
她用食指越过肩头,指着车后。
孙月酒:哎呀……那个也被扫了。
她余光瞥见远处的山上灯火通明,整个山头被灯辉映着,宛若白昼。
霎时间,脑海中的所有不确定连成一条线,啪的一声,灯火通明!
山里已经屏蔽了信号,想要发信息只能依靠警方自带的信号车,可孙月酒来时已经进行了全身检查,身上连一块芯片都没有,她怎么跟警方传递消息呢?
那些画,怪不得她每天画一幅罂粟,却从未在本子上见过成品。
她说画的不好,会全部撕掉,当时两人正处于心照不宣时期,森金也只是轻叹了口气,就由她去了。
森金·伦恩:唉,我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孙月酒:那张画的不好,已经撕掉了,你现在站我面前,我再给你画一张!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她允许他这个恶魔成为自己笔下的美好事物,也是因为那一市局的废物!
少女一脸的处变不惊,反观一旁的森金已经憋的快要吐血了,虽然说被警察打掉的这些都只是他在国内生意中的九牛一毛,根本不足挂齿。但是被一个小丫头算计……这就真的非常……非常……
难以言喻的愤怒几乎冲昏了男人的头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戏耍的愤怒,咬牙切齿的问
森金·伦恩: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孙月酒一脸无所谓,
孙月酒:看出来什么?
孙月酒:我一直很好奇,你有这脑子,干什么不好?
她说话时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高贵优雅感,开口即让人沉浸在微熏中。
森金·伦恩:你还漏了一点。
森金突然猛踩下油门,脸上露出疯子病入膏肓的表情。
森金·伦恩:我既然能为了得到他而贩毒,我也想为了你而平安。
孙月酒的瞳孔在一瞬间散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有种种子破土而出的惊醒感,使她全身一震。
她明白了,这男人真的是个疯子。
什么都不必诉说,男人通身外摄着初见时的张扬与疯狂,已经使她警钟大作。
接着,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越野车不顾一切的冲出山野轨道。身边的景物已经模糊到无法看清,无数细小枝桠被飞驰的越野车绞碎,清脆的咔嚓声在她耳畔不断回响。
森金仍旧面沉如水,紧急情况下,谁也没来得及看清他眼角微微的泛红。
孙月酒:(得了,要玩命我才不陪!)
森金最后一个漂移,漆黑的车身重重侧翻在河流边!
在车翻出去的那瞬间,孙月酒脑中、眼前一片煞白!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人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往往能做出最正确的反应。感受不到地面支撑时她当即抓住车把,踹开车门,漂移产生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孙月酒:呃啊。
整个人急速下坠乃至背部重重摔在地上时带来的冲击,让她想要把全身的内脏都吐出去!
改造过的越野车性能非平常所及,更何况,疯子开这车是不打算要命的,这会儿,刚刚打开的车门已经被硬生生撞了下来,翻在潜水中的车身凹陷,裂痕犹如盘根结绕,碎玻璃满地闪光。
她感受到背部数万条小虫子爬着一般,那是被飞溅出的玻璃刺破了。
仿佛一个世纪的耳鸣过后,大脑总算停止了嗡嗡的响声,混乱成浑水的意识清醒了点。
人呢?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怎么会这么狼狈?流浪狗都不如!让人看见,该多丑啊……
孙月酒:躺,不是办法。我得让他们知道我的位置……我要活着,我得活着回去……
血液上涌,她拼命咬紧牙关忍着,声音听起来有种克制的哭声。
她已经脱臼的手颤抖着贴近地面缓慢挪动,哪怕只是动动手指这种细小动作,带来的都是钻心掉疼痛。宽松的松紧裤,口袋也大的出人意料,她摸出出发前随手拿的小面包,努力撕开,一阵香气扑鼻,但她却闻不到。
毁坏的汽车打着灯,一闪一闪的。
她掰开面包,松软膨胀的外表下,里面竟赫然藏着一个精巧的定位芯片!
几公里外,指挥车。
车外非常热闹,各种叫喊声此彼起伏,从贴膜的车内望去,简直鬼影重重!相较于半小时前的火光冲天,枪声四起,杀机暗流汹,这种警察押着一溜服服贴贴的人从面前走过的场面变得莫名舒适。
车内,因为人手不足被拉来充数的咬着嘴装鹌鹑的于鸿,突然原地起跳,不顾一车人鄙夷的眼神指着屏幕大喊道:
于鸿:有了,有信号了!
几乎是所有人同时起立,玉君陌三步并两步推开他,看着隐藏在林中的微弱信号,登时血液翻涌。
刚刚出院不久的他身体还没调理好,顿时有点低血糖头晕目眩的感觉。他狠狠揉了揉太阳穴,习惯性的伸手,一个温暖的身体贴过来,玉君陌感到心安。云璆熟练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块费列罗,面露担心。
云璆在他耳边轻声呵斥,
云璆:让你在家带小玉,你非要跟着!出事咋办?
医护人员按着不让跑的玉君陌想起偷偷办的出院证明,也不好反驳,只能闷闷地嚼巧克力。
玉君陌:……
云璆:可怜咱家云小玉,才两岁,就被咱俩交给邻居照顾。回去给它买点吃的,补偿一下。
玉君陌:……
站在一旁充当木头人的于鸿终于忍不住看着越来越奇怪的氛围,小声逼逼道:
于鸿:云哥,
于鸿: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说的是那只金毛吧?
玉君陌看不下去了,在确认手机保持通信后,让其真发来了芯片定位实时转播,拎了几波人大半夜开着警车上山去搜救。
几路兵马同时向红点进发,手电筒光束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照射进恶魔的瞳孔。
师所范:玉队,能听见吗?红色区域没有发现,我队正向橙色区域继续扩大搜索。
玉君陌:收到。我队在溪上游,正在向下搜寻。
王副局语重心长的叮嘱莫名在耳畔回响,就像此刻步话机里的一样:“记住,孙月酒是此次卧底行动中地位最高、贡献最大,且最危险的一位。猴子说她是被黑桃K带在身边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我们无法窥探人心……”
“你也无法保证她是一心向着我们的。”
“如果发现她有任何威胁警队队员安全的行为,请立即控制住。如果她反水,将会是我们一个巨大的威胁。”
玉君陌:(我也无法保证吗?)
玉君陌:“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梅花。”
他闭着眼睛,将所有情绪吞回肚中。
他们在多少年未有人迹的树丛中穿梭。这里的树有的高耸入云,有的低矮细脆。粗大的茎连着深埋于地底的根,盘根结蒂,队员们几乎是走三步摔一步。但这时候没人顾得上叫疼,草草拍打身上的泥土,继续摔!
于鸿:啊。
于鸿一手捂着眼睛,他被紧贴头皮纵向生长的树枝划伤了。
孙月酒支撑身体,跪在河岸边,手指在河中上下滑动几下,勉强弄起一点水。
身后的影子拉长,投射在面前,一片黑暗。
森金·伦恩:你在等那些废物警察来救你?
她想提醒他,那群废物里有玉君陌。
但抿抿唇,她终究没开口。眼前的男人,几乎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原本精致的脸庞也因为狰狞的表情而扭曲不堪。头发衣服全都湿答答的往下滴着血水混合物。
森金·伦恩:孙月酒,第一次打赌,我输给了时间。
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再次被血浸湿,打的很漂亮的蝴蝶结,也有松动的迹象,松松垮垮的挡住出血量最大的伤口。
森金·伦恩:第二次,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会喜欢上我。我也输了。
孙月酒:……你到底想说什么?
森金·伦恩:他们快来了。
耳边是愈来愈响的脚步声,和隐隐可见的手电筒光。
森金·伦恩:我很遗憾,我要把你还给他们了。
森金一手刀劈在她的后颈,少女仿佛被抽掉脊柱般塌在他怀里。他撩开乱糟糟的黑发,凝望着她的面庞。
身后缓缓驶来一辆崭新的越野车,车上的人下来,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
于鸿:在那呢!
于鸿:快救人!
人们给仰面朝天躺在河边的她做了紧急处理,奇怪的是呼吸虚弱,但心跳却较为平缓。即便出血量大的吓人,但确实没有太大危险。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驶向县城医院。
陪在车上的玉君陌得知:贩毒嫌疑人……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