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
比起做出来的那些令外国人反胃东西,这人的手倒更有观赏性些。森金摩着下巴,细细观赏,孙月酒指甲稍钝不尖,很柔和。骨节不明显突起,柔中裹挟凌厉,像个随时会炸毛的猫。
孙月酒: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白气蒸腾,孙月酒额上些许湿润。她从善如流地拿起锅台上的勺子在每块饼上洒了点盐,金黄的热油滋滋作响,随着动作不时几点油星脱离群体蹦出锅去。
从未进过厨房的伦恩少爷对油星避之不及!手里举着锅盖,半蹲着缩在后头,生怕那个油星一溅就毁了他的盛世美颜。
孙月酒:这么害怕就出去等着呗,又少不了你的。
森金·伦恩:啍
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因为声音太小,很难判断出他是什么情绪。
孙月酒:一个大男人这么……
森金·伦恩:这么什么?
孙月酒:哦,没什么,。
月酒抛给他一个短促的笑容,继续对付锅里的油。她现在是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地把两面金黄的饼锄了上来。
森金·伦恩: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森金看着锅里的油渐渐平息默默放下锅盖,转身理直气壮的教训道。
孙月酒:那你这种连饭都不会做,倒个油还怕被溅伤的男人更找不着老伴!
森金·伦恩:你倒是会做饭,但做的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这充满挑衅的语气,让孙月酒忍不住想揍他。
孙月酒:尝尝再说吧。看看,根据少爷你的吩咐,没炖没煮没蒸没烧,你要是嫌上面油多的话就用这个卫生纸吸一下。当然,小心别把沾在饼上的卫生纸吃进去。
他接住少女扔给他的一块被卫生纸包住的,刚出锅的饼,左右手倒腾着,最后扔手雷似的放到了木制的案板上。
孙月酒:有这么烫吗?
孙月酒当即下嘴咬了口,一小块饼含在嘴里,她哼哧哼哧的哈了几口气才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森金·伦恩:对于我这种几十年没进过厨房的人来说,是有点烫。对了,前些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说你们能徒手在油锅里捞东西,真的吗?
孙月酒:(你怕不是个傻逼)基本功,只要会做饭的生物基本都行,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地一捞就完美了。
森金慢慢的勾开卫生纸,余光审视着劣质的木板因年久潮湿而裂开的几条缝,有的极深有的极线,反正大大小小总结下来就一个词:难看!更何况它还通体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木板中央有一块火烧的痕迹,黑黑的和暗沉色的木板极不协调。
月酒冲他一挑眉,含糊不清道
孙月酒:吃啊,吃不吐你的。
森金抽动着鼻子闻了闻,过了嗅觉和视觉这一关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眼前吃着正香的孙月酒,回忆起冒着破相风险观看的做菜全过程,最后排除了她准备下毒反杀自己的可能。
森金·伦恩:(死就死吧!)
他用门牙艰难的咬下了一点,闭着眼,皱着眉,细细品。
不得不说,还真没踩中他雷点。纯中国式家常便饭,没有上回下属做的那种令人反胃的羊膻味。
她抿嘴笑着,眉眼弯弯。
孙月酒:怎么样?还好吧?
森金·伦恩:不错,先替你未来老公幸福一下。
孙月酒:嘿嘿……
她还没笑完,大少爷又发话了,
森金·伦恩:除了这中间有点夹生,葱焦了,油有点多,其余都很好。
孙月酒:(好好的美男子偏偏长了张嘴!)
刚刚还像花儿一样明媚的姑娘,瞬间脸塌了下来,眉毛压的低低的,整个人气场全开。
孙月酒:吃完后把锅刷了。
她丢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森金,回到自己的地盘,拿了支签字笔,一个本子,跑了。
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 她丢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森金,回到自己的地盘,拿了支签字笔,一个本子,跑了。
森金·伦恩:啊…
他嘴里含着槐花饼,两手捧着所剩无几的饼身,微微张着嘴呆愣。
森金·伦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怨种大少爷跟油腻的锅台眼瞪眼发愣,说不清谁更绝望。
孙月酒:罂粟……
她用签字笔侧峰虚打了个大框,将还露着大半边脸的太阳放在了最后。此时朝霞漫天,天穹上旋转的风簇拥着云向尽头奔去。
说实话,她真的非常不喜欢画这种密集型的重复物体!身为细节完美主义追求者,她怎么能放着这些细节不处理呢?!但处理完,她也该累死了。
孙月酒:你要冷静。
认真的少女总是引人注目,她调整好姿势,坐在了一个树叉上。一条长腿支着本子,另一条在下面荡来荡去,一会儿又觉得没趣儿,便安稳了。
如果仰头便能感受到树木陈年经久散发的香气。
孙月酒:真好看……
森金拿着铁刷胡乱刷了锅碗,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孙月酒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低垂着眉眼,表情很安详。本想训斥她一顿的浮躁心情,刹时便没了踪影。
他悄悄的走到树下,看了看少女本子上已经拥有雏形的画。
她在晨光下回头,
森金·伦恩:介意多个模特吗,孙小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叠,她突然就沉浸在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出不来了。
森金自翊阅景、阅人无数,不论生机勃勃的九真山张扬热烈的喀拉峻草原,寂寞怅惘的墨西哥码头,抑或千里冰封,却仍有生机的鄂伦春。对于他只是相册里薄薄的一张纸。
他们对美都有着极致追求。
眼前的人却是他们最好的素材。
孙月酒微微一笑,开口很甜,
孙月酒:好啊,我从不介意用笔来描绘一切美好的东西。
森金勾唇微笑,一股暖流涌上。他转身缓缓走入花田,他的步子很稳很慢,他知道身后有个视线,一直看着他,不骄不躁。
月酒目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内心无缘泛起阵阵情愫。
森金转头冲她笑了笑,停在了那。
孙月酒:(侧点,线条会更美。)
阳光照耀着他变成浓重的黑色,心有灵犀吧,他微微转过头,那一点侧脸形成性感的线条。
他突然很想大喊几声,脚下火红的罂粟摇曳在晚风中。罂粟花,异常美丽,美丽的让人无法抗拒,它的美丽,却成就了果实的野心,人类利用了这种美丽,使之成为了罪恶源泉。
孙月酒:(你的花语,叫死亡之恋。只在结束时盛开。)
孙月酒笔下生花,一个在晚风中沉醉于罂粟花田的男子跃然纸上。男人双臂微张,拥抱世人眼中的极致浪漫,手心抚着身旁两侧华贵高雅欲望。
孙月酒收起本子,将笔别进口袋,没入罂粟花田。
两人坐在妖媚之间,呼吸着致命的香气。
孙月酒:罂粟…
她抱膝依偎在他身边,口中喃喃自语,话语支离破碎。
森金·伦恩:你知道吗?罂粟象征了十二宫星座中的天蝎座。
孙月酒:?
森金·伦恩:天蝎座,是黄道十二宫的第八宫。是生命的蜕变者。冥王星则是天蝎座的守认星曜,双双激发出穿越与深化的潜在力量,使得天蝎座拥有自我淬练的终生信仰。
孙月酒:唔。
森金·伦恩:天蝎座掌管深秋的花朵。以冥王星之名,与丛生植物、带荆棘、暗红色、可入药的麻醉性植物,或捕食性植物。带来特别的冥王星与第八宫的色彩。
说完这些,他转头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柔声道
森金·伦恩:就像你一样。
孙月酒口中含笑,
孙月酒:嗯。
夜色掩盖下,一切都模糊了。
少女抬头仰望群星,灿若星河的眸子倒映出最深的海洋。
孙月酒:森金,
孙月酒:你是我的风景。
森金的心跳不禁加快,可仍然面不改色地回答。
森金·伦恩:这算是表白吗孙小姐?
少女认真地望着他,面庞在巨大的夜幕下恍惚不明。
孙月酒:你觉得呢?
森金·伦恩:我觉得啊……
这是心照不宣的小美好。
是缅甸之花,最美的陈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