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易文君6.玉面藏锋【金币加更】

易文君的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楚昭眸光微闪，面上温雅从容，微微颔首：

楚昭：是子兰叨扰了，小姐好生休养，子兰告退。

他再次躬身一礼，目光在易文君低垂的、显得无比脆弱柔顺的侧颜上停留一瞬，送上了自己带来的礼物，才转身离去。

他背影挺拔如松，看不出半分被冷落的尴尬。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易文君才缓缓放下支额的手，脸上那抹柔弱疲惫的神情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冰雪般的清醒与冷锐，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装得倒是滴水不漏。

就是不知道，这份君子皮囊底下，藏着的到底是狼子野心，还是蛇蝎心肠？

易文君：春怜。

她唤道，声音已无半分病弱，清泠泠的。

“小姐？” 春怜连忙上前。

易文君：这位楚公子，与父亲，关系如何？

春怜不疑有他，只当小姐失忆好奇，立刻回道：

“楚昭公子是相爷最看重的门生，相爷常说楚公子才学人品皆是上上之选，小姐您…您以前也…也特别喜欢找楚公子说话，每次他来，您都特别高兴…”

说到后面，侍女小心地回答着。

易文君心中冷笑。

一个真正端方君子，面对恩师爱女的亲近，要么坦然接受，要么明确拒绝，绝不会是这种若即若离、既享受亲近带来的便利、又维持清高姿态的模样。

这人，分明是在利用徐娉婷那份爱慕，作为他接近徐敬甫、博取信任的踏脚石。

一个工于心计、深藏不露的门生。

一个手握重权、舐犊情深的丞相。

这相府后宅的平静水面下，暗流比前世那王府后院，只怕只深不浅。

易文君：楚昭…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是狼，总要吃人。

是端方君子，还是豺狼伪饰，找机会，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

马车辘辘前行，楚昭脑海中却挥之不去的，是那抹月白素锦的身影。

苍白，脆弱，像易碎的琉璃。

可那双眼睛太静了，静得并不纯粹，静得仿佛能穿透他温润如玉的皮囊，看到内里某些连他自己都刻意回避的东西。

车身猛地一晃，他猝不及防被甩向车壁，受伤的左臂狠狠撞在硬木窗框上，剧痛刺穿皮肉，他脸色骤然一白。

应香：公子！您的伤…

坐在对面的应香惊呼一声，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扑到他身边，下意识就要去碰触他受伤的手臂。

楚昭强压下疼痛，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格开了应香的手，维持着平稳。

楚昭：无妨，坐回去。

应香顺从地退回原位，只是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他臂膀处，忧色难掩。

应香：奴婢知道公子自伤左臂是另有考虑，只是…下手也太重了些…

楚昭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楚昭：想要得到老师的垂怜，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应香低下头，姿态恭顺。

车厢内再次沉默下来，应香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将话题引向那个让她主子今日格外反常的存在：

应香：公子可是去见过了那徐家小姐？

她小心地观察着楚昭的神色。

提到“徐家小姐”，楚昭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苍白却疏离的脸。

楚昭：她与以前，大不相同。

没了往日的热络痴缠，冷淡得如同陌路。

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这种感觉很陌生，甚至…有些刺人。

应香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那丝异样，试探着问：

应香：徐小姐失忆，性情大变，对公子而言，或许是好事？至少…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昭：好事…

楚昭低低重复了一句，目光投向空茫处，眼神有些飘忽。

楚昭：或许吧。

他对徐娉婷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有纯粹的利用。

麻烦是少了。

可那种被彻底无视、甚至隐隐被看透的感觉，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进他习惯掌控一切的心防。

显然，她已成了他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