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秦霜130.虚伪天家【金币加更】

宴会突然被中断，内侍宣布睿王薨逝的消息，全场陷入混乱。

太后极度伤心，要求皇帝将睿王的遗体接回京城，燕迟立即启程迎接父王的灵柩。

圣上以有失威仪为名，下旨第二日卯正，立刻出城下葬，不停灵，不举哀。

…

睿王府，灵堂设得仓促而冷清。

白幡低垂，烛火摇曳，映照着正中那具厚重的棺椁，皇帝“不停灵、不举哀”的旨意，只剩下形式化的凄凉。

秦霜赶来，看到跪在灵前、背脊挺得笔直的燕迟。

他穿着一身孝服，脸色是死寂和冷沉，所有的哀痛好似都已内化，凝固成了眼底的寒冰。

他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么直挺挺地跪着。

秦霜的心狠狠一揪，走到他身边，轻轻跪坐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秦霜：燕迟…

她声音哽咽，满是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燕迟僵硬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抬手抱住秦霜，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秦霜任由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陪伴。

无人前来吊唁，灵堂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白枫，直到夜色深沉，确认四周再无旁人，燕迟才缓缓松开她。

燕迟：开棺。

白枫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却又极其谨慎地推开沉重的棺盖。

棺椁内，躺着一具穿着睿王冠服的尸体，然而面部早已被毁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只能从身形和衣饰上勉强判断身份。

秦霜瞳孔一震，燕迟握紧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燕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伸出另一只手，缓慢地抚过棺椁边缘。

燕迟：父王没有死。

他忽然开口，秦霜错愕地望向燕迟。

燕迟继续说着，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

燕迟：朔西军内部出了奸细，军粮案只是冰山一角，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父王的命，想要朔西的军权。

燕迟：这个人，可能是一直想将朔西军纳入麾下的成王，更有可能…

燕迟：是那位高高在上、对父王猜忌日深的圣上本人。

燕迟：我和父王遭遇的刺杀，从未停止过，所以我返回朔西调查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燕迟：父王一生刚直，宁折不弯，他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会在戎狄未平前主动交出兵权，而陛下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燕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王被逼死，看着朔西军被瓦解，看着边境陷入危局，所以，我自作主张，设计了父王的‘假死’。

燕迟：表面上看，他是被戎敌精锐刺杀身亡，接下来，我要利用我的刑部职权，将这件事‘查’下去，将所有证据指向那些真正想要我们父子性命、想要朔西兵权的人。

一来，借此机会，彻底拔出朔西军内部的隐患和叛徒；

二来，激化矛盾，让朔西军上下同仇敌忾，唯有如此，来日起兵…才能名正言顺。

他没有将最后那句话宣之于口，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真正的目的。

棺椁重新盖上，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霜，眼神复杂。

燕迟：霜儿，这条路，踏上就无法回头了，你…怕吗？

秦霜望着他，知道他肩上的背负，再次紧紧握住他的手。

秦霜：我说过，你选哪一种，我就选哪一种。

秦霜坚定不移道，燕迟将她再次抱进怀里。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圣上的旨意，明日卯正，立刻出城下葬，不停灵，不举哀…

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那把龙椅上坐着的人，看清那最深处的黑暗。

不愿意多做一丝表面功夫，不愿意让为他征战沙场、守护江山几十年的兄弟走得稍微体面一点，虽然正合他意，免得开棺验尸露馅，但也让他看清了所谓的天家兄弟情谊。

这也不禁让燕迟更加怀疑，晋王案，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灵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相拥的两人，以及那具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