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琼奴100.一路护行

琼奴乘船驶离汴京码头的消息,同样通过皇城司密报的卷宗,最终呈递至御书房。
张德林躬身递上那份密报,宋仁宗扫过上面简短的几行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琼奴携货乘船沿运河南下。
她走了。
在他刚刚以帝王之怒为她扫清汴京的污浊,在他刚刚剖白心迹之后,她就这么离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是意外,是失落,是担忧,还是一丝被拒绝的隐痛。
他想起那日梨花树下,她听闻他“赵翊”身份下的告白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涟漪,随即归于的沉静与疏离。
她并未回应,那时他便知,他的心意,对她而言,不是荣耀,而是枷锁。
汴京于她,已是是非之地,束缚之笼。
他缓缓放下密报,御书房内静得可怕,张德林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宋仁宗:张德林。
皇帝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老奴在。”张德林连忙躬身。
宋仁宗:传朕口谕,着皇城司江南道,沿途‘照看’四福斋的船只,确保其行商安全,不受滋扰,若有宵小妄动…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宋仁宗:就地处置,无需奏报。
宋仁宗:记住,是‘照看’,非监视,勿扰其行止,更勿使其察觉。
“遵旨!”张德林心头一凛,他深知这道旨意的分量,立刻应下告退。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宋仁宗一人。
他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窗外是重重宫阙肃穆的飞檐斗拱,隔绝了市井的喧嚣,也隔绝了那远去的帆影。
他仿佛能透过这高墙,看到那艘行驶在浩渺烟波中的客船。
宋仁宗:也不知…你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舱内研读商册,还是在船头眺望水色?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他不是官家,只是茶商赵翊呢…
是不是也可以不顾一切地随她而去?
他贵为天子,坐拥四海,却无法给她最渴望的自由与安宁。
他负手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帝王威仪深重。
只能在这九重宫阙的最深处,用最隐秘的方式,为她铺平前路,为她荡清障碍。
将所有的担忧与情愫,都化作那道无声的“照看”谕旨,随着浩荡的汴河水,一路向南,默默守护。
宋仁宗:琼奴,朕许你暂时的自由,去看你想看的世界,但你的归途,只能在这汴京。
宋仁宗:朕要的人,天涯海角,终须归来。
…
江宁府的喧嚣隔着水波传来,码头上人影幢幢,市声如沸。
琼奴立在船头,扫过这片陌生的富庶之地,心中条陈着即将铺展的商路。
粗布短打的杨羡站在她身后半步,伸长了脖子张望,脸上带着少年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几日行船,“杨三”的影子更深刻了些。
在江宁的时日,琼奴如陀螺般运转手拜访商行,查验货栈,考察市集行情,与各路商贾周旋。
杨羡这个“伙计”兼“表弟”,倒也渐渐入了门道,他学着看账本,虽然算盘打得磕磕绊绊,跟着王管事跑腿送货,记下了江宁几条主要商街的位置。
这日,琼奴与本地几位颇有实力的布商在谈一笔用四福斋秘制香料染布的合作。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机锋暗藏,一位姓朱的布商,仗着几分酒意,眼神总往琼奴身上瞟,言语也渐渐轻佻起来。
朱老板端着满满一杯酒,绕过桌子,就要往琼奴身边凑。
琼奴眉头微蹙,正欲婉拒,是杨羡霍然起身,一步就挡在了琼奴身前,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声音清朗:
杨羡:承蒙朱老板看得起,不过我家少东家不胜酒力,这杯酒,杨三替少东家敬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