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培养我是为了让我嫁入豪门

和伍先生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有种“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感觉。

他见到我时的惊喜是那么真,真到我以为他也是很喜欢我的。

我以为,他也有跟我同样的感受。

他坐下来后,拿起菜单很快又点了几样,然后笑着说:“这些都很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他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什么东西好吃他最清楚不过了。

我吃的时候,伍先生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做出评价。

而对一道美食最好的评价,就是顾不上说话,用最短时间消灭它。

伍先生倒是没吃几口,他说他在家里吃过了。

一提到他家里,我的身份就有点尴尬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在伍先生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是放寒假了吗?怎么突然来广州了,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给你安排住宿呀。”

“嗯,放假有几天了。我想你了,就来了。”我自己都惊讶,除了家人,我最想见的竟真的只有他。

我说完那句话后,伍先生的笑意更柔和了,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我们一进房间就一点就燃,我开始了第一次的主动,伍先生也更加兴奋,我们把思念都融在了这场重逢后的激情中。

“你为什么不回家?”事后,伍先生突然问我,问得我措手不及。

“不想回家。”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到底怎么了,可以跟我讲讲吗?”他把我搂得更紧了,满脸都是对我的担心,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我盯着伍先生看了好一会,确定了他是真的担心而不是仅仅好奇,才鼓起勇气跟他讲起那些,就连沈玉我都没告诉的往事。

我来自南方的一个小乡村。我有一对思想很开明、很有远见的父母,他们一直支持我读书。

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尤其还是重男轻女思想比较严重的农村,一家人的温饱有时都是个问题,但他们却咬牙把我供上了大学。

哪怕是小我五岁的小妹,都早早辍学和父母一起干农活了。

他们不让我做任何家务,连洗碗洗衣服都不让我碰,全让瘦弱的小妹一人承担。

我曾因心疼妹妹大冬天洗衣服冻疮了手,偷偷帮她洗了一次,却还是在晾衣服时被妈看到了。

我本以为妈会责备我,但她并没有说我半句,而是顺手拿起洗衣服的棒槌,二话没说朝小妹身上打去,还一边打一边骂:“手长了干嘛用的,连洗衣服都要你阿姐帮忙。你阿姐能做这种事吗,她是要读书考大学的。”

任凭我怎么阻拦和解释,是我自己主动要帮小妹的,妈就是不听。

小妹瘦小的身影不断闪躲、被抓住,再躲、再被抓住,妈的举棒槌的手一次比一次抬得高,小妹绝望的哭喊一声比一声大。

那个画面,在那寂静的冬日里,成了我多年来都无法忘却和释怀的阴影。

后来我渐渐发现,只要我考试考得好或是被老师表扬,爸妈就会特别开心,对小妹和弟弟都和气不少。

从那以后,我就学乖了。每天一放学回到家,我就捧着习题册上老师打的A+和评语给妈看。

尽管她也不看不懂,看她知道这是优秀的象征,她就高兴。

我永远都记得,她每次拿着本子卷子走到窗边最亮的地方,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红勾时满足的样子,和她看到地里大丰收时一模一样。

那些年,我以村里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镇上的初中,又以镇上的第一名考入我们当地县城的重点高中。

我去县城上高中那天,爸和妈把我送到村口搭车的地方,妈从里衣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后数了五张皱巴巴的十块塞到我手里。

她一边哭一边拉着我的手说:“唯唯啊,现在你小弟也开始上学了,家里拿不出太多的钱给你了,你省着点花。去学校了要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你都不用操心。平时放假也不用回来,有时间多看几本书,天气冷了我会让你爸给你送衣服的。你要是能考上清华北大,我们家就算是熬出头了。”

“妈,爸,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争气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我不舍地抱着他们流眼泪。

终于还是上车了。和我同一辆车的还有同村的三个小伙伴,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他们初中和我是一个学校的,我记得那两个女孩的成绩都还不错。

我看他们也带了棉被和大包衣服,一看就是也要离家出远门的。我心里一喜,该不会是和我一个学校的吧,那样高中三年就有伴了。

“你们也是去xx高中吗?”我期待地问道。

“不是,我们是要去县里的皮鞋厂上班,阿华是要去坐火车到温州打工。”回答我的是其中一个女孩,她口中的阿华是那个男孩。

“皮鞋厂?你们不上学了吗?你们没考上还是怎么回事?”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明明记得那个女孩平时考试排名没低我多少,且我们都才十五六岁,怎么就要去皮鞋厂了呢。

“唐唯,我没你命好。我妈不让我读了,她说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没用,还是要嫁人的,不如早点出去挣钱补贴家用。还有阿华,出去打几年工攒点钱就可以回来娶媳妇了。”那个女孩对我说道。

我看着她们看我的眼神里有羡慕,有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但最后都变成了认命。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后来他们都先下车了,只有我一个人继续奔向更远的地方。

上了那所重点高中后,同学们全都是来自各个乡镇中学的尖子生。尤其是分文理科后,逻辑思维更强的男生们成绩都纷纷飞速提高。

好像任凭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超越他们,而榜首上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名字。

我时常会很焦虑,也不敢回家。我害怕爸妈知道后对我失望,因为我的分数根本就考不上清华北大。

但我也不能放弃,我知道能在这所学校继续读书,是多少小伙伴求而不得的,也知道自己肩上承担着全家人的希望。

清华是上不了的,我打算就在我们省会城市读个师范,将来当老师。离家近方便照顾爸妈和弟妹,还能挣钱减轻爸妈负担。

然而在高考前的一个月,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妈时,那是妈第一次对我没了笑脸。

“你得去北京,我和你爸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培养你让你读书,不是为了让你留在这个地方当老师的。你必须要去大城市才能有前途。”妈第一次严厉地指责我。

“妈,我已经离开你们三年来,我不想去北京。北京太远了,我一个人认识的人都没有。你相信我,我留在本地也能让我们家慢慢好起来的。”我在惊慌中乞求妈。

“你要是不去北京,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你了。”妈丢下那句话后就没再理我。

2008年的那个夏天,如妈所愿,我收到了从北京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妈知道后高兴得几晚都睡不着觉,逢人就说我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一遍。

那是我在家乡过的最后一个暑假。我把兼职家教挣来的钱给爸妈买了一双鞋,准备晚上送到他们房间去。

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们说:这些年我几乎所有的精力都在学习上了,连和他们交流都很少。但我知道,爸妈把最无私的爱和信任给了我一个人。

我想告诉她们,他们的大女儿真的长大了,以后也一定会有出息,会替他们遮风挡雨。

然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我抱着两双鞋正准备走进爸妈房间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唯唯这孩子真是厉害啊,还真让她考到北京去了。当年的那个算命老头算得也太准了吧。”我听到爸的声音。

算命老头?什么算命老头?本来准备进去的我突然有点好奇起来,鬼使神差地扒在门上听他们聊着。

“那可不,那个老头在我娘家那边很出名的,一算一个准。她就见了唯唯一面,就跟我说唯唯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还不是一般的富。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拼了老命也要让她读书。”我听到妈跟爸说道。

“光读书有用吗?你平时啥也不让她干,她现在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爸疑惑地问妈。

“当然有用,你没发现咱唯唯和别家的闺女看着就不一样吗?正是因为我不让她干粗活,她才能这么白嫩水灵,一点都不像其他乡下丫头。她现在可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学识和内涵也有,等她一到北京,被有钱人家盯上,不就大富大贵了吗?”妈的声音是那么得意。

我不用进去都能想象到,她那副自以为聪明有手段的嘴脸,正如何绘声绘色地跟爸讲着她多年的筹谋。

“北京城是什么地方啊,那么多大老板和当官的,咱唯唯富贵是迟早的事。她又一心想着我们这个家,到时候咱不就啥都有了吗?到时候先给咱盖套新房子,再给咱儿子在城里买套房子,以后我们的后代就是城里人了。还有咱们两个养老的钱,唯唯那么听话,那时候少不了咱的。”

妈越说越兴奋,我却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冰窟。

那些让我疑惑了十几年的事,在那一刻也都能全部连上了。

我也终于能理解,她一次次看我成绩单时那迫不及待、仿佛胜利就在前方的喜悦了。

我不记得那晚我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只是后来听小妹说我病了。

明明是一年中最热的夏,我却一直缩在床上喊冷,小妹和妈把她们的被子都给我盖上了都不管用。

我不愿意起床,不愿意睁眼看妈,不愿意相信我听到的那些话,不愿意相信这些年他们对我的悉心培养,只是为了让我钓凯子嫁入豪门。

我多么希望那晚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清醒过后,我发现爸妈和这两双鞋都在我旁边。

“唯唯真是有心了,去北京前还知道给我们买鞋,妈这些年真是没白疼你啊。”妈的声音和语气,和那个噩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感觉如果再在这个家呆下去,我可能会疯掉。

后来我跟爸妈提出了提前去北京。起初他们还担心我不安全,但当我说出可以先去熟悉下环境,顺便还能兼职赚点钱后,妈都快举双手赞同了。

“唯唯啊,你这就要离开妈去这么远的地方了,妈真舍不得你。不过有件事妈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你也知道咱家穷,又有三个孩子,妈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读书了,现在你要走了也没什么钱给你。你到了北京可能就要靠你自己了,弟弟也马上上初中了,家里到时候钱肯定也是不够花的。你平时有空可以打打零工,要是有多余的钱就往家里寄点。”妈终于迈开了收获果实的第一步。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这个家的。”我对泪眼朦胧的妈说道。

就这样,我带着妈给的500生活费,离开了我生活了快十八年的家乡,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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