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
沈玉的话,在不久后就被证实了。
我骨子里的确和她是同一种人:不甘于平凡,渴望向上爬,并愿意为此放弃一些原则和底线作为代价。
那一年的两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能需要我做两年的普通兼职才能挣到。
几番权衡后我还是把钱收下了。我把它存进了银行卡里,准备作为接下来三年的学费。
而关于那件已经发生的不幸,我也不是没想过抗争问责。
但理智告诉我,我孤身一人在北京,对抗张总来为自己出口气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小。
因此,我只能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我一直沉溺在悲伤里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那场病好后,我的心病也一并好了。
我接受它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快得多。
回学校的那天,我路过了一个商场,我突然就很想进去看看。
那是我在北京第一次逛商场。在这之前,我是万万不敢走近这些地方的。
进去还没走几步,一家店的橱窗上挂着一件白色羽绒衣,让我挪不开腿了。
“喜欢就进去试试看?”沈玉看出了我的想法。
那件羽绒服穿在身上特别暖和,不亚于沈玉借我穿的那件,只是设计感稍逊了些。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价格,要700多。我的心瞬间就揪在了一起。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但让我花一个多月生活费买下它,我肯定是舍不得的,可我同样也不愿意再把它脱下来。
“唯唯你穿这件很好看呀,喜欢就带走呗。”沈玉又说道,导购员也在旁边不停夸赞。
我站在镜前站了很久,反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后,终于下定决心把它买下来了。
付款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唐唯,以后再也不会省吃俭用委屈自己了。
很快又到了周末,当沈玉告诉我,她还得去天上人间上班时,我主动提出了跟她一起去。
沈玉愣了愣后倒也没问什么,只是提醒我:“今天没人找我订房,我们得像那些女孩一样让客人挑选了。”
尽管我觉得那样有些难为情,但当时赚钱的欲望已经完全胜过了那点面子。
当一个女孩适应了赚快钱后,她就再也看不上那些要用苦力赚的小钱了。
正如我当时想过得更好,就不会再回去赚那一百多块的跑腿费。我需要更快地赚更多的钱。
就说那件羽绒服吧,我可能在天上人间里坐一晚就能买得起;而去火车站,要等上一个月。
然而,现实很快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沈玉说得一点都没错,天上人间美女如云,我们试了很多个房,竟都没被选上。
沈玉对这种情况倒是见怪不怪了,我却有点担心起来。
“没事,你别担心,现在还早,后面还会有很多顾客来的,你试房的时候记得要笑,要是发现哪个男人的眼睛扫过你,就和他对视一会。”沈玉分享起经验来。
我惊叹于她的熟练,也把这些技巧都记下了。
半小时后,来了一个散房,听说有六个客人。女孩们都觉得这次自己肯定有机会了。
就连沈玉也欣喜起来:“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啊,争取一次选上,选上了今晚就有钱。”
沈玉的积极也让我对这个房开始期待起来,我们一批人一起排好次序,在经理的带领下走进去。
然而,在我们都热情饱满地和客人打完招呼后,那六个男人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说:“换一批。”
顾客是上帝。其实我看得出来经理也蛮无语,但还是只好让我们先出去了。
出门没多久,就听到其他女孩们在吐槽那群男人:“装什么装,看都不看一眼就换,换一批也还是我们。”
果然没多久,我们再次被安排进了那间房。这一次,那六个男人中只有一个人选了我们其中一个女孩。其他人则再次要求换一批。
第三次,沈玉被选上了。沈玉不在后,我开始有点慌了,毕竟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但是她也有提前叮嘱我,不要不好意思,只要这间房还要人,就一直进来试,反正那些男人也记不住我们。
第四次,还是没被选上,我都想放弃了。毕竟同一个房,如果去五次,那也太尴尬了吧。
我开始在心里对那些男人无比鄙视,同时也告诉自己,再进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时,我实在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尽管沈玉一直在沙发上冲我使眼色,但我真的不想再应付那群男人。
我没有笑,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得笔挺注视着前方的墙,心里想着快点结束吧,在这个房间真的不想多呆一秒钟了。
直到我旁边的女孩轻轻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正看着我,示意我过去。
当时我还处于很懵的一个状态,我没有看那个男人,而是看向沈玉,只见她正用口型告诉我:快过去。
我带着排斥的心情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坐下了。我没记错的话,每一次说要换一批的人,都是他。
那个男人话不多,我也一样,我们两人就那样尴尬地坐在角落里,找不到任何可聊的话题。
沈玉可能无意中看到了,看不下去后给我们拿了两幅骰子,我们的气氛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玩骰子竟然也这么差劲,一小时内我输不超过三把,他也因此罚喝了几瓶酒。
“你好聪明啊。”他微醺地看着我说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他突然说了句张总曾经说过的话:“今晚你跟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