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3)
郁双的字强劲有力,实在不像女子的字。她看着李承泽端坐着练字,就立在一旁等待。
其实她读书不多,习字是任务需要。她不像李承泽一目十行爱书如命。
郁双.:你心不静。
她陈述事实。
李承泽手指微顿索性撂笔不写,他一直在想今日父皇的话。立他为亲王赐封地,离开皇宫。他明白父皇想做什么,去宫外他结交群臣拉帮结派方便许多,无需顾忌太子。
那个位置,他必须争。
若不争,便只有一个死字。
皇后和太子,都不会放过他。
李承泽:我可能要离开皇宫。
郁双.:陛下的意思?
李承泽:嗯。
郁双心中微凛,倘若是庆帝的意思那便无人能改变。李承泽注定要离开皇宫,那是条不归路。
李承泽: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他似笑非笑故作无事的模样,深深刺痛郁双。她知道殿下总是那般懂事,将情绪掩藏在笑容之下。
她轻抚他发顶,明知不可而为之的逾越。李承泽猜她肯定又要说恕罪,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郁双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比往常要低沉。
郁双.:殿下,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李承泽:……
他扯了扯嘴角,本想发怒又觉得没意思。她总能看破他的情绪,她把他当还未长大的孩童看待。
这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不想郁双将他看作弟弟。他已经很久没叫过她姐姐。
时辰不早,郁双无论如何都要看到他入睡,恐他又做噩梦便守在床榻未曾离开。
李承泽就着暖色昏暗的灯光瞧见她眉眼,柔和安宁。他声音沙哑地请求她,能不能讲故事给他听。
郁双.:你想听什么?
李承泽:你入宫前的生活。
她静默片刻,李承泽以为她不会开口,她却出声娓娓道来。从前,她偶尔会讲故事哄他入睡。时至今日,竟然过去这么多年。
郁双.:枯燥乏味,每天只要想一件事。
李承泽:什么?
郁双.:怎样活下去。
暗卫养成一路都是踏着尸体过来,她还未及笄前手上便沾满鲜血。她无父无母,只知道要活着。如果不杀那些人,终有一天死的会是她。
她并不纯善,那种东西于她而言会致命。
李承泽不再说话,房间的蜡烛被熄灭。一片漆黑中,他呼吸轻浅。他们谁也没有出声,郁双等了片刻,听见他呼吸均匀,便起身离开。
殿下日夜不得安眠,那位究竟想做什么。郁双无意揣测帝王之心,就像庆帝将她赐给李承泽之前对她说,从此她是李承泽的人,不再听他号令。
她不得不为殿下着想。
她的武力值于用毒而言不值一提,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对方,也算她的本事。
有她在殿下身边,总归能护他安稳。
郁双想。
抱着手臂出去时,郁双瞧见屋檐上一袭黑衣拿剑的谢必安。想必今日轮到他值夜,她睫羽微敛,头也不回地往房间去。
“郁姑娘。”
谢必安倏地叫住她。
郁双.:有事?
“殿下怎么样?”他走近后竟然有些语塞,眼神及其不自然。
郁双.:他睡着了,点了安神香。
“那就好……”
郁双.:还有事?
“没,没了。”谢必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感叹,郁姑娘果然不好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