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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自号“赛华佗”的老者,平日里总夸口说自己医术通神、能治百病。然而,面对宇御的病情,他却也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开出的药方如同纸上谈兵,全然不见疗效。随后,又陆续来了几位年轻的郎中,以及几个行迹飘忽的江湖游医。他们有的只是摇头叹息,满脸写满无奈;有的则故弄玄虚,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可无论他们如何装腔作势,终究没人能够道出宇御病因所在。
这日,又有一位郎中被引至宇府。此人身材清瘦,面容和蔼可亲,自称秦逸。他身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衣衫,背上背着一个边缘已经磨破的旧药箱,与先前那些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郎中相比,显得格外低调而平实。
“您就是秦逸?久闻阁下妙手回春,尤其对疑难杂症颇有见地。我家小儿的病症已困扰我们许久,如今只能全心托付于您。”柳氏凝视着秦逸,目光中充盈着深切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秦逸轻敛衣袖,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坚定:“夫人请放宽心,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在诊脉之前,还望能先听闻贵公子发病前的详细情形,这于治病而言,至关重要。”
柳氏将宇御出城前往庄子的经过,连同回来后出现的症状,事无巨细地向秦逸娓娓道来。秦逸听得极为专注,目光沉静如水,却不时插话询问几句。他问得细致入微,像是宇御在庄子里是否触碰过什么异常之物,又或是饮食起居与平日有何殊异之处。每一句话都似一道纤细却有力的丝线,悄然串起这谜团的脉络。
秦逸为宇御把过脉后,又细致入微地检查了他的全身,甚至连手脚指甲处也不曾遗漏。半晌,他缓缓站起身来,眉宇间却已布满了深深的忧虑。
“秦郎中,您看——”柳氏的声音微微发颤,语调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可看出些眉目来吗?” 秦郎中眉头轻蹙,目光在患者身上仔细打量,未急着回答。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柳氏的手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手绢,那双满是期盼又夹杂忐忑的眼睛紧紧盯着秦郎中的脸,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秦逸并未急于回应,稍作停顿后,他轻声说道:“夫人,草民斗胆恳请前往贵公子当日到过的庄子一探。或许,这对诊断病因能有些许助益。”
柳氏虽心下满是疑惑,可她依旧轻轻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探询之意:“好罢,我这就差人去备车。你呀,和管家一同前往便是。”
秦逸与苏福行至城郊的庄子,举目四望,一片静谧之景映入眼帘。秦逸迈步走入庄子深处,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他逐一寻访佃户,在庄子里和人细细打探那日苏御在此的行踪,又俯身查看农田中的庄稼长势与灌溉水源是否正常。最终,他的脚步在一口古井旁停驻。古井幽深,似藏着无数未解之谜,秦逸凝视着井口,心中思绪翻涌,仿佛这井中隐藏着什么关键的秘密,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这口井的水,平日里莫不是都用于灌溉农田?”秦逸目光轻扫井口,随口向身旁的佃户问道。那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似有一丝探究之意悄然藏于其中。
旁边那人微微颔首,语调平和却带着几分兴奋:“是啊,这井水甘甜纯净,用它浇灌的庄稼总是长得格外茁壮。公子当日途经此处时,还曾饮过这井中的水呢。”
秦逸听完之后,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那光芒中似有思索,又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谨慎。他缓缓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接着,他用瓶身接了些清冽的井水,水波荡漾间映出他专注的面容。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井边湿润的泥土上,蹲下身,指尖微微发力,挖起一小块样本,如同对待珍宝般将其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
返回宇府之后,秦逸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便全身心投入到那些样本的研究之中。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单。日复一日,时间如同指尖滑过的细沙,无声无息。直到某个深邃寂静的夜晚,他才终于抬起了头,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这笑容里藏着解脱,也藏着成功的喜悦,更藏着(对未来的)一丝憧憬。
翌日,秦逸踏入柳氏的院落,向夫人躬身启禀:“夫人,草民经过仔细诊查,已对公子的病因有了大致的判断。”
柳氏又惊又喜,连忙问道:“真的吗?到底是什么病?”
秦逸缓缓开口道:“公子中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此毒并非寻常入口之物,而是借由接触与呼吸悄然侵入体内。庄子井水之中以及四周泥土之内,皆含有一种特殊的成分。对于常人而言,即便触及也无甚妨碍,可公子体质独特,对这成分尤为敏感,一旦沾染,便引动了中毒之应。”
柳氏听后,又惊又怒,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有办法解毒?”
秦逸点头道:“草民已经研制出了解毒的药方,只要按时服药,再配合针灸,公子的病情应该会逐渐好转。”
柳氏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命人依照秦逸开列的药方去准备药材,同时安排妥当针灸事宜。在秦逸细致入微的诊治下,宇御的病情渐渐显露出好转的迹象。他的体温如同春日溪流般缓缓退去灼热,逐渐回归平稳;原本苍白的脸颊也重新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润。不过数日光景,宇御那紧闭的双眼终于微微颤动,而后缓缓睁开,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从中闪烁而出。
“儿啊,你终于醒了。”柳氏喜极而泣,扑到宇御的床边。
宇御看着满脸泪痕的柳氏,虚弱地说道:“娘,孩儿让你担心了,但我这是怎么了?”
柳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向宇御诉说了一遍。宇御听罢,心中五味杂陈,感慨良多。他目光微动,转向一旁神色淡然的秦逸,郑重开口:“秦郎中,此番多亏您出手相救,才保我性命无忧,这份恩情,宇某绝不敢忘,必当厚报。”话锋一顿,他眉间闪过一抹困惑,语气转为低沉,“只是我心中尚有一疑窦……这庄子我也进出过无数次,往昔却从未出过任何差池,为何此次竟会突生变故?”
秦逸连忙摆手,谦卑地说道:“公子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草民的职责所在。”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至于公子的问题,我实在难以给出精准答案。虽然无法确切判定病因是怎么引起来的,但可以肯定的定是这两样物事引发了您的不适。”
经过这一番波折,宇御对秦逸的医术不由得心生敬佩,便向父亲提议,将他留在府中担任专职医官。宇府上下也因此重焕生机,往日的热闹景象再度回归。而那场突如其来的怪病,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