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番外（一）前尘篇

月色皎洁，可他的心却枯萎了。

蓐收神情麻木，以往高大的身形竟有些颓废，双手抱膝。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独自在顾璃曾经住过的小院干坐了一夜。

往事流传在他的眼眸，曾经和顾璃从相遇、相识、相知再到他自以为是的“相爱。”

蓐收仰头苦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的酸楚越积越重，自嘲的笑声遍布小院每个角落。

蓐收笑着笑着，一滴泪从他的眼眶打转，滑落在冰冷的地面。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洒满一地的忧伤。

他堂堂皓翎青龙部最出众、能力最强的子弟，皓翎王亲传弟子之一，才华、家世、样貌，到底有哪里比不过那个九命相柳？

那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他还没找她算账呐？

她怎么敢死？

阿念说，那日自己被侍从打晕后，顾璃的尸体烟消云散，化为尘埃。

所有人都看见了，蓐收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外表的伤虽然好了，但心上的伤口却久久难以愈合。

有时碰见相柳独自一人在御花园望着桃树出神，蓐收忍不住生出晦暗的心思：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他就是喜欢暗搓搓给相柳添堵。

一百年过去，后宫之位空缺，大臣们纷纷进谏相柳纳妃充盈后宫，孕育子嗣，首当其冲的支持者就是蓐收。

相柳脸色冰冷。

相柳：“蓐收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吾愿为其赐一门婚事，不知可否有心爱之人？”

蓐收眼里是一闪而过的讥讽，抬头时，迅速掩下异样，恭敬地回复。

蓐收：“陛下都未娶妻，臣怎敢逾越？”

四两拨千斤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感受到二人之间蔓延起的无声战火，其余大臣面面相觑，原本吵闹的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蓐收和白帝都曾经与故去的辰荣王姬关系匪浅。

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见，那日二人为了辰荣王姬发疯争夺的场面。

不由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众大臣不由想起百年前那位带领辰荣义军、一统大荒的女子，确实是风华绝代，倒也能理解二人至今都念念不忘。

这样的情况反复上演，其余大臣都作壁上观，生怕惹怒了二位。

神奇的是，蓐收和相柳虽然总是因为这些事针锋相对，但对于相柳上位后，大力改革世家大族，倡导人神妖平等，废除妖族奴隶制，废除死斗场等政策，蓐收与相柳站在同一阵营。

时间久了，倒也产生些惺惺相惜的情谊。

后来，阿念嫁给各方面条件极其不错的世家公子，皓翎王将他的位置传给蓐收，隐居于五神山的一间小铁铺，做个闲散的铁匠。

这些年也不乏对他投怀送抱的世家美人，可蓐收心底生不起一丝波澜。

阿念经常说他太挑了，也许吧。

又到皓翎每月的灯会，蓐收身着便服，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街头。

女子：“嗨，我在这里！”

女声极为娇俏，连蓐收都忍不住偏过头看去。

人流之中，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朝他的方向挥手，笑起来的时候，梨涡微陷。

像她三分，就令蓐收愣了神，急忙追上去。

拨开密集的人群，蓐收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少女疑惑地转过头来。

女子：“你拉着我干嘛？”

蓐收按耐心中的激动。

蓐收：“不知可否让我看看姑娘面具下的脸，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少女打量了蓐收几眼，这人衣着华贵，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长期处于上位者。

她嗤笑一声，随即摘下了狐狸面具。

五官清秀小巧，长相清丽，是个不错的美人。

蓐收失望地低下头，扬起笑容道歉。

蓐收：“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少女朝他摆了摆手，远去的背影颇为潇洒。

女子：“公子怕是将我认成自己的心上人。”

又过百年，蓐收刚下朝从正殿出来，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一双澄澈的蓝眸，仿若初见。

那人看着自己就跑，他没看错，就是顾璃！

一路追到相柳的宫殿，蓐收抛下顾忌，急切地敲门。

蓐收：“顾璃，是你吗？”

他在门口站了好久，那人才心软将他放进去。

蓝发蓝眸，仅仅站在那里，就犹如勾人心魄的海妖，蓐收原本死去的心渐渐跳动。

辰荣清璃：“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顾璃对他的排斥和生疏，让他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明明之前他们如此甜蜜，可一瞬间就变了。

蓐收手足无措。

蓐收：“我…”

听到顾璃对他的道歉，蓐收摇摇头，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

看见顾璃小鸟依人地靠在相柳怀里，带着说不出的依赖和爱意，蓐收痛得双手紧攥。

后来，帝后大婚， 蓐收喝得酩酊大醉，也许他该劝自己放下了。

为了稳定局势，他娶了皓翎羲和部门当户对的贵女，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可蓐收只与她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从宗祠中过继了一个孩子培养，直至蓐收可以把皓翎交给他。

死亡的那一刻，蓐收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放不下？

也许是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以至后来都是菀菀卿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