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德四年初冬,国师谢蕴受命进京。在京城旧伤复发,毒发而死。

消息被压在京城,但依旧走漏风声。有人唏嘘,有人得意。

青竹山坐北朝南,是国师故居之处。国师名下有两个徒弟。其二徒心怀天下,多年久居深山,为黎民百姓祈福。

青砖绿瓦的古殿檐头,晖光透过树荫,斑驳光斑映照着银雪,晶莹的雪水顺着绿瓦从廊檐滴下来。

屋内熏着香,炭火在旁边烧的噼里啪啦的响。

窗前的塌上,二人下了场不一样的棋。

“师父进京有些时日,书信再怎么慢也该到了。”青涩少女指间捏着颗白棋,手撑着下颌,状似无意挑起话头。

坐在对面的青衣少年右手执扇,他托扇子转了一圈才道: “师父下山之前预料的事,果真应验了“

柯知秋盯着错综复杂的棋局,许久没说话。

她抿唇,面上多了些不悦。不明白谢锦书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半晌过后,柯知秋终于抬手落子。刚刚还无解的棋盘一息间明朗起来,被击得溃不成军。

“师兄,承让。”

柯知秋收回手。

谢锦书淡然一笑,摇着手中的扇子,真诚夸赞道“师妹棋艺果真厉害。”

屋内檀香越发浓郁,像早晨弥漫的雾气,把一切都置于虚无缥缈之中,柯知秋最厌恶也最爱这样的天气,因为她会看不清局势,让自己落入劣势但又喜欢反杀时对方惊愕的神情。

“京城这几年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各个家族背地里早就争得头破血流。大家各自抓着对方的腌臜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瞧,连你我这样久居深山之辈都知道。皇帝昏庸无能,若不是先帝子嗣稀缺,这皇位轮不到他。朝中局势也动荡不安。一些大臣甚至开始笼络朝中局势,朝中已经开始有站派的形式。国库被捞的何止空虚,圣上却不管不顾。塞外将士军粮紧张,他们只能勒紧裤腰带上战场!”柯知秋忽然话头一转道。

话头转得太生硬,她面色很平静,与平时和谢锦书闲谈并无二样。

谢锦书诧异的看向柯知秋,柯知秋却低头摆弄起了刚才两人下的棋盘。没理会谢谢书投过来的眼神。

“太后掌权,阉人成了皇帝身边最得力的狗,国士君子不见得,迂腐之辈倒分了羹水。”谢锦书轻勾嘴角,又继续道“可叶相提点寒门子弟,重视人才,像叶相这样的忠臣也不少,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师兄,现在你还觉得忠臣能够力挽狂澜吗。师父难道还不够忠吗,皇家的提防,让他带着家族退出京城八大家。他甚至独自在青竹山呆了十年,这些……最后不过全是一场空。”

谢锦书站起来,望向窗外绵延不断的青山,像朝代在过去,但星火永相传。

朱窗半开,沁来淡淡凉意。谢锦书的袖袍被吹起,少年良久才开口。

“为什么你就那么执着于下山。”语气很无奈,明明是个青涩少年,现在倒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丈。

“对不住,”柯知秋把棋一颗颗收好,也站起来。她说“可我不是认命的人。”

谢锦书回眸,正撞上柯知秋漆黑的眸子。两两相望,柯知秋眼神清明,谢锦书忽然笑道“如此固执,这才是那个霞资月韵的师妹啊。”

柯知秋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既然不公,那就自己挣个公道。

有些事,不挑明说,就是在给双方留有余地回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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