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重生:李然竹

而粮草交割单暗纹里的王府徽记,经苏明扬比对,正是二十年前私铸假币的模子。

明德帝屏退宫人,案头摆着落落的《边塞流民安置疏》与《女子拐卖防治策》。

他望着落落腰间空置的香囊——十二只艾草囊已全部分发给京中贫苦女子,指尖摩挲着免死金牌上的獬豸纹:“朕记得你母亲当年在太医院,曾用艾草治好过宫人癔症……”

话未说完,已将西域进贡的暖玉腰带推过去,“小产后最怕寒,这是波斯国的暖玉,比暖炉管用。”

明德帝忽然提起四年前的殿试:“你穿一身素白来考女官,朕问‘若皇亲犯法如何’,你答‘獬豸触之’——那时朕就知道,这天下该有你这样的臣子。”

案几上放着未批的折子,“女子可应试”的朱批下,还压着苏明澈的密保:“苏晴落小产乃操劳所致,无他因。”

苏明澈转交的药箱里,除了岭南进贡的血燕,还有他亲自刻的竹制护腰——弧度恰好贴合落落久坐酸痛的后腰。

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她小产后昏迷时,他默写的《女科百问》批注,墨迹被水渍晕开,显是泪落所致。

林清姝在医馆后园埋的“平安竹”突然开花,竹节间夹着边塞急报:封地王爷余党勾结突厥可汗,欲借“女子拐卖”通道输送细作。

时锦的玄甲军在漠北截获的商队货物里,竟有与小娣伤痕同款的炭盆——盆底刻着王府暗纹,与金銮殿地砖纹样一致。

而落落抚摸着明德帝赏赐的暖玉腰带,忽然发现带扣内侧刻着“长毋相忘”,与李三小姐的双鱼玉佩篆文如出一辙。

小仲城的明心医馆里,烛火将林清姝的银针镀上冷光。

“胎儿已三月,须得……”她忽然瞥见落落递来的眼色,余下的话化作一声叹息,指尖轻轻抚过药柜上的《胎产心法》。

小娣盯着帐顶竹叶纹帷幔,忽然攥紧落落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掌心:“我不要带着那些脏东西活……求您,让我干干净净重生。”

少女腕间旧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却在触到免死金牌的螭龙纹时,忽然松劲——那冰凉的纹路里,藏着她从未感受过的安稳。

子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惊破寂静。

落落将湘妃竹簪别进少女发间,簪头凝着的晨露跌落在户籍册上,晕开“李然竹”三字的最后一笔:“‘然’是本心昭然,‘竹’是风骨峥然。从今日起,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窗外春雨沙沙,新笋顶开碎石的声响清晰可闻,像极了一年前落落初握县印时,衙门外百姓擂鼓鸣冤的节奏。

竹溪巷的青瓦小院里,柳氏的艾草香混着竹荪鸡汤的热气扑面而来。

陈郎中扶着老花镜,指尖在李然竹寸口处停留:“脉息虽弱,却有竹节之劲。”

他翻开《本草图经》,干枯的竹膜书签轻轻颤动,“竹茹清胃,竹叶宁心,竹沥化痰——这竹子啊,生来就是医人心的。”

柳氏将绣着并蒂莲的围裙系在少女腰间,针脚间还缠着半片红绫,那是她已故女儿的嫁衣裳。

李然竹攥着鎏金竹牌迈入学宫时,晨露在百草园的草叶上滚成珍珠。

林清姝的指尖在她掌心轻颤,像触碰一片重生的竹叶:“这是小蓟,可止金疮血;这是地榆,能敛腐肉。”

年轻女大夫忽然转身,从药篓里取出块茯苓饼——饼面上的银线已换成翠绿的竹丝,“苏大人说,你该尝尝甜的。”

湘妃竹林的阴影里,李然竹摸着竹节上的刻痕:“癸未年春日,植竹三株。”

字迹被岁月磨得温润,却仍能辨出刻刀入木的力道。

她忽然想起昨夜梦中,有双带茧的手替她裹伤,腕间银镯轻响如竹风:“疼就喊出来,你不是一个人。”

此刻阳光穿过竹叶,在她裙角织出碎金图案,与记忆中那人官服上的獬豸补子,竟有奇妙的重合。

林清姝的呼唤穿过竹影:“然竹,来取竹茹膏。”少女抱着嫩竹枝转身时,看见女大夫袖中露出的安胎药瓷片——那抹幽绿与自己发间簪头别无二致。

“这是苏大人从京城带的云南白药。”林清姝递来瓷瓶,瓶底刻着的小字被掌心焐得发烫,“她说,你比这药更能止血。”

六月初的蝉鸣撕不开暑热,李然竹蹲在百草园给薄荷浇水,忽闻身后传来压低的抽噎。

转头时,正见喜鹊抱着空药匣蹲在湘妃竹下,发间茉莉花落在湿透的帕子上——那是落落赏的宫制缎面,此刻却沾着泪渍与草屑。

“喜鹊姐姐?”李然竹放下水壶,竹制水瓢磕在青石上发出清响。

少女腕间的竹绳随动作晃出碎光,那是前日落落托人送来的湘妃竹丝,说“戴着能防心悸”。

喜鹊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刺得她心口一紧,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医馆听见的对话:“苏大人小产后一直喝避子汤……”

“然竹妹妹,”喜鹊攥紧帕子,指节因用力泛白,“你知道吗?苏大人半个月前……”

话未说完,已被哽咽截断。她摸出袖中揉皱的密报,边角染着暗红——那是落落小产当日,沾了血的漕运文书。

李然竹望着纸上“霉变粮草”四字,忽然想起落落送她的《本草图经》扉页,也曾有过这样的血痕。

子时的竹溪巷浸在月光里,李然竹攥着柳氏连夜熬的黄芪粥站在苏府角门。

门房欲言又止时,她摸出发间竹簪——簪头刻着“平安”二字,是陈郎中用治心悸的竹根雕的。

穿过回廊时,她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咳嗽,混着艾草与铁锈味,像极了三年前她咳血那晚,落落守在床头煎药的声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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