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县令被劫
暮色四合时,苏母从襦裙暗袋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叠得极小的千纸鹤:“娘在九三年折过好多这个,想着攒够一千只,就能换个名字。”
她将纸鹤放进落落掌心,“现在娘有了名字,也有了你,往后每只千纸鹤,都该写着‘落落平安’。”
楼下传来梆子声,该是晚市开了。
落落将纸鹤收进衣襟,扶着母亲往楼下走,翟衣上的金线与她襦裙的青缎相擦,发出细碎的响。
远处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了满街的星星,而她们踩着这星光回家,身后的望仙楼飞檐上,还停着几片未落的枫叶,红得像极了母亲眼中未落的泪。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掠过仲城县衙,落落揉着发酸的后颈起身,瞥见窗外夕阳把梧桐树影拉得老长。
她摸了摸腰间的双鱼玉佩——这是娘亲送给自己的,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便想起母亲总说“忙归忙,饭要按时吃”。
青黛抱着文书跟在身后,才出二门便被五月的毒日头燎得踉跄:"小姐瞧瞧这日头,连石板路都要烤化了!"
落落摇头,折进巷口时竹帘掀起片荫凉,糖蒸酥酪的甜香混着槐花香扑来——今早苏母掀开蒸笼时,望着空落落的格子叹了句"可惜没买到枣泥馅"。
纸包刚接过手,雀儿巷拐角的飞檐忽然掠过道黑影!
落落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倒提上屋脊,酥酪匣子坠地的脆响里,她瞥见青黛仰头时震落的珠钗,在暮色里划出半道银弧。
蒙面人指节扣住她咽喉,粗粝的触感混着汗臭:"小娘子生得俊,给老子做个压寨夫人..."
"砰!"
落落膝盖猛地磕中对方尾椎,趁其松手瞬间旋身抽出袖口柳叶刀,却在反光里看见自己额角渗血——方才撞在瓦当上的力道竟不是假的。
她扯开外衫露出茜红里衬,金线牡丹在夕照下骤然绽裂,如同一道惊雷劈开夜幕:"睁大你的狗眼!本官乃仲城县令,身佩明德帝亲赐一品淑仪金印!"
鎏金官印拍在砖墙上的声响惊飞群鸦,蒙面人瞳孔骤缩。
落落嗅到他身上混着的羊膻味,忽然想起苏母说过十五年前的人贩子总带着这种气息——当年那个铁皮青蛙挂件在记忆里晃了晃,此刻正悬在这人腰间,随着呼吸轻摆。
苏府
葡萄架下的竹筐编到第三道箍时,晴晴的尖叫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苏爹手中竹刀应声而断,看见丫鬟跌进门时裙摆沾着槐花:"老爷!小姐在雀儿巷被黑巾蒙面人劫走了!青黛姑娘说那人腰上挂着个铁青蛙..."
茶盏碎地的脆响中,老人腰间的旧县令印信"当啷"坠地。
他冲向马厩时忽然折返,从书房暗格里抽出柄锈迹斑斑的匕首——刀鞘刻着"苏晚"二字,是十五年前他在桥洞下捡到女婴时,裹着她的破布里藏着的。
明珠合璧府
苏明澈的银枪挑落最后一片槐叶时,听见东侧门传来瓷器碎裂声。
青黛举着双鱼玉佩冲进演武场,玉坠上的枣泥还滴着:"将军!小姐被掳时扯断了玉佩!"
枪杆在掌心压出新月形血痕,他转身时踢翻兵器架,铁胎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那是落落送他的生辰礼,刻着"愿君常胜"。
跨上黑马的刹那,护心镜下的银锁突然硌得胸口发疼。
他想起今早母亲往他口袋里塞糖糕时的碎碎念:"落落总顾着断案,你记得提醒她用午膳..."
夜风卷着他的披风掠过角门,正与提刀赶来的苏爹撞个正着。
"去城西乱葬岗。"苏爹拽住缰绳,月光在他鬓角霜雪上碎成银鳞,"十五年前那起无名女尸案,抛尸地就在那儿附近。"
苏明澈看见岳父腰间那柄锈刀,忽然想起小时候偷翻父亲书房,曾在卷宗里见过张泛黄的尸检报告,死者右手虎口有三道抓痕——与母亲腕间的疤痕分毫不差。
山贼巢穴
石墙上的苔藓渗着潮气,落落的柳叶刀已抵住蒙面人咽喉,却在他摘下面巾的瞬间浑身血液凝固——那张坑洼的脸,竟与娘亲描述的"刀疤刘"一模一样。
喉间的假血变得腥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牙齿打颤:"你...你还活着..."
"老子当然活着!"刀疤刘狞笑着逼近。
落落咬破舌下的蜡丸,甜腥在喉间翻涌,却笑得眼尾上挑:"前县令苏明扬是我爹爹,现任仲城县令是本官,圣上亲赐的一品淑仪金册供在县衙,平远大将军苏明澈——"
指尖掠过发间的鎏金衔珠步摇,那是婚典时明德帝所赐,"是我夫君,镇远大帅时锦与我义结金兰,你若敢动我一根寒毛,明日此时,这山寨便只剩焦土与白骨。"
刀疤刘粗糙的掌心碾过她下颌,指腹的老茧刮得皮肤生疼:"女县令又如何?在老子眼里——"
他忽然凑近,污浊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不过是个会动的玩物,当年没玩成那小丫头,今儿可算补上了......"
话音未落,后腰骤然撞上金属的冷硬。
时锦的枪口贴着他肾俞穴打转,鎏金枪柄刻着的镇北狼首在火光下龇牙:"继续说啊?"
她叼着的草茎被碾得粉碎,"本大帅倒是想听听,你哪来的狗胆,敢动我姐姐的一根寒毛?"
时锦的镇北玄甲军不知何时围住洞口,她咬着草茎抛来个 wink:"姐姐喊救命的调调真别致,本帅在醉仙楼二楼都听见了。"
落落浑身发颤的指尖刚要攥紧时锦的衣襟,却在看见对方腰带上挂着的蜜渍樱桃小袋子时忽然破涕为笑——那是今早她塞给小锦的零嘴。
“你、你怎么才来……”话音未落便腿软地栽进对方怀里,发间的鎏金步摇刮到时锦的下巴,“再晚半步,本县令就要动用‘咬舌自尽’的苦肉计了!”
时锦反手扣住她腰眼往身后带,枪口却稳稳抵着刀疤刘股沟:“得了吧,你咬碎的蜡丸我闻着都甜——早知道你藏了‘鹤顶红假死丸’,我在醉仙楼多喝了两盏葡萄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