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烽火台的阴影里歇够了,京拍了拍裤腿,率先起身。

北京:走,咱往最高那敌楼去,从那儿往下看,那才叫气派

艾琳娜点点头,跟着祂往上挪。京一边迈着大步,一边指着城墙砖上深浅不一的凹痕。

北京:瞧见没?这都是当年守城的士兵踩出来的。那会儿没现在这路,全靠两条腿往上扛粮草,一步一挪,硬生生在砖上磨出了印子

艾琳娜凑近了些,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凹陷,小声说

艾琳娜:他们……很辛苦

北京:那可不

京的声音沉了沉。

风吹日晒的,冬天冻得手都握不住兵器,夏天穿着铠甲跟蒸桑拿似的。但你再瞧这墙,几百年风吹雨打,愣是站在这儿没塌,靠的就是这点韧劲。”

蜀摇着扇子跟在后面,慢悠悠接话。

四川:不光是韧劲,你看这砖缝里的灰浆,里头掺了糯米汁,比现在的水泥还结实。老祖宗的智慧,都藏在这些地方呢

艾琳娜听得认真,脚步也稳了些。秦在她身侧,见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从包里摸出包纸巾递过去。

陕西:擦擦汗,别流进眼睛里

她接过来道谢,擦汗时,京正指着远处的垛口讲

北京:那凹进去的地方叫箭窗,射箭用的。你看它设计得斜斜的,外面瞅着不起眼,里头往外瞄,视野宽得很。当年就是从这儿,一箭一箭把敌人挡在关外

艾琳娜:像……眼睛一样

艾琳娜小声说,望着那些嵌在墙里的箭窗,忽然觉得这古老的城墙仿佛有了呼吸。

北京:哎,这比喻不错

京乐了。

北京:可不是嘛,守着这方土地,睁大眼睛看着呢

越往上爬,台阶越陡,有些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艾琳娜咬着牙,手心攥出了汗,却没说一句累。蜀在她身后护着,时不时伸手扶一把。

四川:别急,踩稳了再动

终于爬到最高那座敌楼时,几人都喘着粗气。站在垛口边往下望,青灰色的城墙像条巨龙盘在群山间,远处的田畴屋舍小成了积木,风裹着山的气息扑过来,带着股清冽的凉意。

北京:咋样,没骗你吧?

京抹了把汗,语气里带着得意。

北京:这景色,值不值刚才那通累?

艾琳娜望着眼前壮阔的景象,眼睛亮得惊人,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喘。

艾琳娜:值……太值了

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忽然笑了,是今天最舒展的一个笑。秦靠在城砖上,难得没咋咋呼呼,只是望着远方的天际线,低声道

陕西:站得高了,就不一样了

蜀摇着扇子,慢悠悠补充。

四川:不光要站得高,还得记得脚下这路是咋一步步爬上来的

艾琳娜没说话,只是望着那绵延的城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刚才路过蛋糕店时那点小小的失落,此刻早被眼前的壮阔和一路听来的故事冲得烟消云散。

她抬手摸了摸城砖,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忽然觉得,这个生日,好像比任何蛋糕都要甜。

正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烤得柏油路面微微发软。艾琳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烤肉的焦香还残留在齿间,明明撑得连弯腰都费劲,可路过街角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蛋糕店时,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眼角的余光像被磁石吸住,直往橱窗里那些缀着奶油花的漂亮蛋糕上瞟。玻璃柜里的草莓慕斯泛着诱人的光泽,巧克力熔岩蛋糕的褶皱里像藏着星星。

艾琳娜的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包带,心里的小人儿正揪着头发打转。

艾琳娜:(到底要不要说啊……今天生日呢……说出来会不会太刻意?可不说的话,好像又有点不甘心……)

那点雀跃又忐忑的心思像揣了只小兔子,在胸腔里蹦来蹦去,连耳根都悄悄热了。她没察觉的是,身后不远处的京、蜀和秦正交换着眼神。

京清了清嗓子,嘴角噙着点然的笑意,蜀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眉峰挑得老高,秦则板着脸,耳根却红了半截。方才艾琳娜心里那点碎碎念,一字不落钻进了祂们耳朵里。

北京:(心想:这丫头)

京低笑一声,悄悄摸出手机点开群聊,指尖飞快地敲着字。

北京:艾琳娜今天生日,晚上准备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闽的头像就亮了。

福建:小台,回来吗?

屏幕那头,台正坐在白宫客厅的沙发角落,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不远处的美正翘着腿看文件,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像根细刺,扎得祂眼皮发沉。祂盯着闽的消息看了半晌,指尖在“回”字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出两个字:

台湾:不了

瓷的消息紧跟着弹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和。

瓷:小台,真的不回来吗?大家都很想你

台望着窗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祂想啊,怎么不想回去?可回得去吗?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只发了四个字:

台湾: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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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热浪渐渐退了些,艾琳娜拖着吃饱喝足的身子回到家,把自己摔进卧室的大床,柔软的棉被像朵云似的将她裹住。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生怕惊动了空气里的微尘。

艾琳娜:唉,在吗?潜意识

脑海里立刻响起一道温软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

潜意识:在,有事?

艾琳娜的指尖蜷缩起来,抠着床单上的花纹。

艾琳娜:那个传送门……它能不能带人一起走啊?

潜意识:可以

潜意识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打了个旋,像丝带绕着指尖。

潜意识:只要你能‘看见’它,它就能‘看见’你。人数从不是问题,问题是——

艾琳娜:怎么开?

艾琳娜追问,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潜意识:先让心脏安静下来

潜意识的声音像老师讲课般耐心。

潜意识:想象一条河,河对岸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你跨过去,门就开了

艾琳娜:那……怎么让它传到我想去的地方?

潜意识:把目的地画在心里,越详细越好:墙壁的颜色、空气里的气味、窗外的声音,甚至阳光的温度。门会照着你的念头去折叠空间

艾琳娜乖乖闭上眼睛,脑海里凝神勾勒着想去的地方,那些细节在意识里渐渐清晰,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她听见潜意识在耳边轻声倒数。

潜意识:三、二、一

空气忽然泛起一阵微澜,像被谁轻轻撕开了一条缝。

卧室中央慢慢浮起一个五彩的漩涡,红的像霞,蓝的像海,金的像光,一圈圈缓缓旋转着,边缘泛着细碎的光晕,像一朵在寂静中绽放的鸢尾花,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潜意识:可以了

潜意识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潜意识:只要你想,它随时会带你——或者带你和任何人,去任何地方

艾琳娜睁开眼,望着那朵旋转的“花”,指尖悄悄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定。

艾琳娜:那我想带一个人回家

潜意识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讶异。

潜意识:你想带谁?

艾琳娜:台

潜意识:你要去白宫?!

潜意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急怒。

潜意识:你忘了被关起来的滋味了?还想再被祂盯着?

艾琳娜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

艾琳娜:当然不想……但我想带台回家

潜意识沉默了许久,最后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像风穿过空荡的走廊。

潜意识:好吧,你自己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艾琳娜一只脚已经踏进光晕,却仍忍不住回头。

艾琳娜:要是祂们发现我不在房间怎么办?

潜意识沉吟了两秒,像在权衡一场无声的对赌。

潜意识:那就让房间‘留下’你

话音未落,艾琳娜只觉指尖一麻——一缕微光从漩涡里抽出,像丝线般缠上她的手腕,冰凉却不刺痛。

下一秒,另一个“她”从光里走出,身形、发梢、连卫衣领口那一点线头都一模一样。假艾琳娜朝她眨眨眼,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

假艾琳娜:放心去吧

真正的艾琳娜屏住呼吸,伸手触碰——指尖穿过幻影,像掠过一团温水,只残留细微的电流感。潜意识低笑。

潜意识:光学投影加一点意识残响,足够骗过监控和例行查房

说话间,幻影已乖乖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连翻身的频率都与她平时无异。潜意识继续补充。

潜意识:我会提前两分钟干扰白宫外围信号,让监控丢帧。你只有十五分钟——带人,进门,走人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敲出急促的鼓点。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自己”,像对镜中的影子告别,然后抬脚跨入漩涡。

光晕瞬间吞没她的身影,卧室归于寂静,只剩五彩涟漪在空气里缓缓收拢。在传送门内,时间与空间被折叠成柔软的隧道。艾琳娜咬了咬唇。

艾琳娜:那要是台不肯跟我走?

潜意识的嗓音忽然柔软,像夜色里悄悄亮起的一盏灯。

潜意识:那就把门留在那里,给祂一个选择,也给你自己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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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尽头,白宫的门廊已在晨雾里显形。艾琳娜握紧指尖,一步踏出——

身后,那道门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一枚极淡的光点,静静悬浮在风里,等待着下一个心跳。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斜斜地铺在白宫后院的翡翠草坪上。空气里带着新剪青草的清甜,连风都放轻了脚步。

艾琳娜一步跨出,脚尖陷进柔软的草皮,卫衣袖口被风鼓起。她抬手压下帽檐,目光穿过柱廊——阴影里,台正倚着廊柱,指间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烟蒂落地的一瞬,祂抬头,瞳孔里映出午后的光斑与少女的剪影。

台湾:你是谁?

声音低哑,像被热浪蒸过,带着本能的警惕。艾琳娜没说话,只快步上前,指尖扣住祂的手腕,脉搏在指腹下跳动,真实而滚烫。

艾琳娜:(心想:真的?真的是台!)

她眼里那点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艾琳娜:我是艾琳娜,我来带你回家

台的目光越过她肩头——空无一人,没有警卫,没有监控死角。祂能听见她的心声,群里那些讨论此刻在耳边回响。

台湾:(心想: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你怎么进来的?

艾琳娜:这不重要

艾琳娜握紧祂的手腕。

艾琳娜:重要的是现在可以带你回家

台却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台湾:你走吧,别被祂们发现

艾琳娜:难道你不想祂们吗?

艾琳娜往前半步。

艾琳娜:我知道你想,祂们和我都想你

台湾:可回不去

台垂眼,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艾琳娜:怎么会回不去?现在我不是来接你吗?

艾琳娜的声音像风里的铃铛。

艾琳娜:我们一定会带你回家的。跟我走,好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艾琳娜:可以吗?

沉默像被拉长的影子,最终台低声吐出一个字:

台湾:好

艾琳娜眼睛一亮。

艾琳娜:那你先闭上眼睛

台虽疑惑,还是顺从地闭上眼。

台湾:这是干什么?

艾琳娜:等下到了家门口我会叫你睁开

艾琳娜悄悄扣紧祂的指节。

艾琳娜:到时我不在,你就说是自己回来的

掌心相贴,她牵着他踏进漩涡。五彩光晕一闪,白宫草坪的绿意瞬间被紫禁城的朱红宫墙取代。艾琳娜按下门铃,铜环叩在门上发出清脆“叮”。

艾琳娜:好了,睁眼

话音落下,她松开手,一步退回光晕。宫门前只剩台一人,阳光落在祂的睫毛上,像一场迟到的欢迎。台缓缓睁开眼,目光触及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宫墙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朱红的宫墙,飞檐斗拱的古建筑,还有那熟悉的青砖地面,一切仿佛都在诉说着久违的熟悉感。

祂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指尖微微颤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祂才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摸那近在咫尺的红墙,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喉结滚动了几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门内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台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领,目光重新落回那扇即将打开的门上,眼底的复杂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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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艾琳娜刚踏出传送门,就被卧室里的寂静包裹。床上的“她”还在安睡,呼吸均匀,连眉头的弧度都和她平时一模一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一切都像她从未离开过。她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忍不住伸出手,又像上次一样,指尖穿过了那团温热的幻影。

潜意识:回来了?

潜意识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像是刚打了个盹。

艾琳娜:嗯,送到了

艾琳娜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她顺势坐在床边,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艾琳娜:不知道祂们看到台会是什么反应

潜意识:总会知道的,现在,把你的‘替身’收回来吧,还有一分钟,监控就要恢复了

艾琳娜点点头,抬手握住手腕上那缕还在微微发光的丝线。指尖用力一收,床上的幻影便像融化的雪水般,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缕微光,重新钻回漩涡,消失不见。

她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调整到平时睡觉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刻意放缓。刚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下,她知道,监控恢复了。

卧室里再次归于寂静,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地敲打着。艾琳娜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台看到故宫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不管怎样,她做到了。

她带祂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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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长廊安静得只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微弱嗡鸣,连脚步声都像是被吞没在这份寂静里。

洛杉矶抬手,指节在台的门板上叩出三声清脆节奏——咚、咚、咚。

无人应答。

洛杉矶:台?

祂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被走廊的空旷拉长。旋开门把,房内空无一人。床铺平整得像是从未有“人”睡过,窗帘半掩,一缕阳光落在未点燃的烟盒上,像是被遗忘的最后一抹暖意。

洛杉矶在附近走廊与盥洗室转了一圈,连茶水间的门后都推开看了,仍旧没有那道熟悉的白色衬衫影子。

祂回到落地窗前,阳光把祂的影子拉得细长,金发丝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

洛杉矶:不见了

祂望向窗外草坪,白色栅栏在远处反射出刺目的光,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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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办公室

洛杉矶推门而入时,美利坚正靠在办公桌边,钢笔尖悬在一份未签字的文件上方。

洛杉矶:My lord, the stage is gone.(祖国大人,台不见了)

钢笔停下,一滴墨水在纸面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美抬头,目光像冷刃划过洛杉矶的脸。

美利坚:missing?(不见了?)

洛杉矶:About two hours ago, I saw him for the last time in the long corridor.(大约两个小时前,我在长廊最后一次看到祂)

洛杉矶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颤抖。美利坚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咔哒”。

美利坚:Monitoring room(监控室)

祂起身,步伐沉稳得像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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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内,数十块屏幕同时闪烁,画面被切成九宫格。美利坚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时间轴迅速回溯。

画面定格——

台倚在白宫侧廊的罗马柱旁,低头点烟,火苗刚窜起,下一秒,整块屏幕骤然黑屏,像被人用力拉下了电闸。

三秒后信号恢复,柱旁空空如也,只剩那支未点燃的烟躺在砖缝里。

美利坚眯起眼,声音沉得像夜色。

美利坚:查信号丢失的节点,所有服务器日志、备用电源、红外记录——一个像素也别漏

屏幕上的时间戳停在 11:47:13。

而此刻,白宫外阳光正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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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洛杉矶:

福建:

四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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