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如故

“启一元复始，待四序更新。凛冬散尽，星河长明，万事顺遂，人间欢喜。”

一月初，北方的天气刺骨，飞扬的小雪昭示节气。林间寂寥，一切无声无息。

电子教室拉开横幅：第一届数物竞赛。空调叫嚣存在却并没有什么意义，木地板质感极好，房间充斥寒意，羽绒服加保暖卫衣未抵御向每一寸肌肤席来的寒气。三中、附中、临中破天荒在一起，物数共三个小时。文件上的目的是检验教学成果，促进各校理科教学工作开展，进一步落实红头文件。实际上再简单不过，三个学校的理科组彼此不服，相约学生华山论剑一较高低。

副校长宣读注意事项。何悦闭目养神，温度对她来说未免太不友好，更何况生日被抓来考试过于不爽。

“开始发卷。”纸翻动的声音，圆珠笔按动的声音，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

大致扫一眼，差点气笑。真不见外，选择把数代进去都试不出来，两道题目全英，把他们当竞赛生了吧。

笑归笑，写还是要写的，自己放荡行，不好把学校的荣誉搭上。沉浸在数字和定理中感觉不错，不失为一种快乐。不会是真的，可享受也是真的。该死，第一个大题是最不擅长的函数。对顶，相似，全等，perfect！数学该写的完事，该蒙的凑上，剩下20分叫仓颉造字也造不出了。看表，一个小时，不错。

电学，闹呢？下一个，热学。还行，选择填空好应付，计算题公式都不知道怎么蒙。

最后一个小时，有人开始伏案休眠，被老师温言唤醒。

时间到，铃声清脆。

陈成点下句号，长出一口气。

“收卷后可跟随老师前往图书馆自习，十二点食堂用餐，两点揭晓成绩。”

一片哀嚎。

“什么破题啊？”“怀疑自己白上了。”“我该会吗？”

前面的人缓慢蠕动，伴着吵闹。何悦无可奈何等待，透过吵闹的人群望见另一端同样生无可恋的陈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巧的是出门时两人肩并肩。何悦扫一眼，临中。

陈成皱眉片刻，纵使她容貌改变，眼镜更换，长发剪短，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人从内向外生发出的东西。沉静但出众，无可替代。是她，如今在附中？

三中虽然成绩没上去过，但设备遥遥领先。图书馆窗明几净，内容丰富，不像他们附中，她暗骂一句。建校起书便静静躺在那里，不少都成了灰尘聚集地，无人问津。

一目十行扫过牌子，文史哲，好，大文，赏心悦目。随心走进一列，寻找，停滞。金庸！她血脉贲张。附中和三中哪里是经费差距，分明是品味差距！一百余本金庸古龙占据视野，诉说欢欣雀跃。书架最下方，久闻大名，心驰已久。蹲下身，却冷不丁在其侧发现梦中情书。翻目录，沉浸，留恋。

记起要起身时脚隐约发麻，试探扶一把书架，眼前一黑，不好！死死扣住边缘，将重心倾向另一边架子，背靠上金属质感。三秒后面前昏黑消失，睁开眼。两个书架间距离极窄，她那一撑压住了另一人取书的手腕，也挡死了对方向前的路。书架上的空缺之处，古龙！你有品味！你回来咱们认识一下。内心戏再丰富不可能在图书馆当众喊出，临中是寄宿学校，不结交也罢，她自我安慰。

她沉浸在三中为什么有这么多武侠可惜我不在这里上学的遗憾中，午饭打消遗憾化为愤怒，附中你的饭不难吃，可和三中一比就不好吃了！

题目是对不确定的试探与询问，你还像之前一样吗？是意料之外的重逢，是有些戏剧性的相会，是欲言又止。光阴流转，物是人非，一别数年，你可依旧？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少年永远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