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舟（5）

郭明启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杨若澄的脸上，她的表情痛苦而扭曲，仿佛正经历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折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为她梦中的挣扎打着节拍。

实验员站在一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博士，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对她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可逆？”郭明启冷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像是一块冰冷的铁，“实验就是会有风险的。”他说完这句话后，俯下身仔细观察她的状态。

杨若澄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郭明启伸出手，几乎触碰到她的额头，却又停在半空，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打扰到她的梦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期待，也有隐隐的不安。

实验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仪器的嗡鸣声逐渐变得尖锐刺耳。屏幕上的脑电波曲线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区域。实验员紧张地盯着数据，手中的平板差点滑落。“博士！这情况不对劲，我们可能需要立即终止实验！”他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然而，郭明启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杨若澄的脸上，喃喃自语般说道：“快了……就快了……”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整个人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此时，杨若澄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就开始剧烈地抽搐，眼皮扭曲地翻动着，偶尔露出她扩张得近乎炸裂的瞳孔，乳白的泡沫从她咬紧的牙缝间涌出来，沿着她细长的脖颈往下流，玷污了洁白无瑕的吊带。

咔嚓！

一个按钮被按下，实验被终止了。隔离室内灯光再次变得明亮，刺耳的嗡鸣声也随即戛然而止，沙发上剧烈抽搐的杨若澄却还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在疯狂震颤。三四个实验员推着治疗车进来，紧锣密鼓地对杨若澄进行抢救。

郭明启被实验员挤到了一边，他怒火上头，欲上前拉住正在抢救的实验员，却先被人从身后拉住了。他不耐烦地甩开那人的手，怒视着对方，随即才发现拉住自己的是检测员黄钦勇。

黄钦勇神情严肃，压低声音说道：“郭博士，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这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钥匙’，她死了，你还拿什么继续‘梦舟’实验？”

郭明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到抢救场景后，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杨若澄，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不断抽搐的身体，内心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懊悔，也有不甘。

“把她稳定下来后，立刻送入重症监护舱。”黄钦勇对实验员下达指令，随后转头看向郭明启，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你必须冷静，郭博士。实验可以重来，但如果她死了，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郭明启没有回应，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目光依旧紧锁在杨若澄身上。她的眉头依然紧锁，似乎还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搏斗。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拂过她的额头，触感冰凉得让他心头一颤。

“她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郭明启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此刻的他心底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像一只困在玻璃瓶中的飞蛾，明明看见出口，却始终无法触及。

杨若澄被实验员抱上病床推走了。

郭明启带着失落和不甘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在黑暗中回忆起那长久以来都不愿回忆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