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朗（7）

“爸爸，你回来了？妈妈呢？你找到妈妈了吗？”一个瘦小的男孩从床上滑落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上前来问。

爸爸？妈妈？这孩子是在跟自己说话呢？杨若澄满头问号。

她抬眸四处张望，这黑暗脏污又压抑的房间里，除了这个孩子和自己之外，空无一人。

陌生的环境让杨若澄感到不安，她摸着墙想去寻找电灯的开关，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跌跌撞撞，差点撞到一张四方的小餐桌。

她扶着墙，努力让自己站好。

咵嚓！一道巨大的闪电打下来，瞬间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爸爸，我害怕，我要妈妈，妈妈在哪里？”小男孩儿抽泣着跑过来，怯生生地拉住她的衣角，小手抖得厉害。

方才那闪电照亮整个屋子的时候，也照亮了孩子的脸，虽然时间很短，但足够杨若澄看清了这孩子竟是小朗！

“小……”杨若澄想张口问“小朗，你怎么在这里”，可张嘴的瞬间，咽喉里发出的竟是一个男人凶狠暴戾的声音。

“小畜生，妈妈妈，就知道妈！说！今天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贱货把警察招来的？”

小朗害怕得将手一缩，咬着下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里满是恐惧，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杨若澄听见声音亦是惊恐万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梦？

她伸手撩起手边满是污垢的窗帘，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墙壁和窗户，打的窗框上的玻璃噼啪作响，仿似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窗户没有关严实，冰冷的雨水从缝隙里飞溅进来，打在杨若澄的手上，那感觉如此之真实，真实到她都有些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不是梦。

她放下窗帘，再次看向瑟缩的小男孩儿。就在她转过脸的瞬间，小朗的恐惧似乎更多了一分，他双手捏着衣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模样，杨若澄感到心疼，她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想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安慰他，可就在她弯腰的瞬间，身体就又不受控制似的，直接狠戾地伸出鹰爪般的手，一把掐住了小朗的脖子。

“说！到底谁把警察招来的？是不是楼下那个老太婆？”凶狠暴戾的声音再次从杨若澄的嘴里发出来。

小朗细小的脖子被紧紧地捏在自己手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脉搏。她想松开手，可双手却完全不受她控制，反而越捏越紧。

“你是不是把伤给警察看了？是不是？说话呀……”男人嘶吼着。

“爸爸，放开，我难受……”小朗涨红着脸，小手无力地捶打着掐在脖子上的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洒落。

忽然，钳制着小朗脖子的手猛地松开，快要窒息的小朗得到了释放，空气涌入肺部的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待他缓过神来，恐怖与绝望占据了身体，便本能地大哭了起来。

杨若澄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见了他细小的脖颈上又红又紫的手印，心疼坏了，恨不能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可她越想这样做，身体却越发的不受控制，直接扑过去扼住了他的咽喉，捂住了他的口鼻，身体剧烈震颤着，眼看着孩子已经动弹不得，可力道还在不断地加重。

不要！不要！不要……

杨若澄内心痛苦地呐喊着，可咽喉里发出的却依然是那可怖的声音。

“闭嘴！不准哭！不要再哭了！他们会发现我的，你再哭，他们就来把爸爸抓走了，别哭了！别哭了！爸爸求你了，别再哭了……”

杨若澄痛苦地哀嚎着，祈求自己这双手别再伤害那可怜的孩子，可不管她再怎么挣扎，身体都不受自己使唤，走火入魔似的，疯狂掐着孩子脖颈，直到同样剧烈挣扎的孩子渐渐停下了动作，直到双手触摸到的脉搏不再跳动……

她忽然如梦初醒，慌忙撒开手逃也似的往后退去，难以置信地盯着就那样静静躺在地上的小朗，他模样惨烈，身体极度扭曲，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安静地躺着。

不！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快醒来啊！

她抱头痛哭，拼命捶打着自己，眼泪跟脱了线似的不断坠落，砸在漆黑的地板上。

上次她做梦是怎么醒来的来着？哦对，她梦见了那个叫做林夕的男人，然后她拽着他一起坠下楼梯，就醒过来了。

于是，她赫然站起身来，把头对准墙壁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