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词陵19

慕词陵猛地一怔。他设想过她所有的反应——嘲讽，敷衍，解释那是权宜之计，或者干脆否认。唯独没想过，她会这样直接、这样平静地，将他心底那片连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或是不敢去分辨的模糊地带，一刀剖开，晾在光下。

但是……感觉不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那点滞涩和茫然，奇异地被一种陌生的、轻飘飘的暖意取代。像是冰封的河面裂开一道缝，底下不是刺骨的寒水，而是温泉。

他苍白的脸上，那鲜艳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不是平日那种神经质的、带着杀意或嘲讽的笑，而是一个真正的、近乎笨拙的、属于“慕词陵这个人”的笑容。有点僵硬，却亮得灼人。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尖利轻柔，却少了阴郁，多了点别的什么，“我喜欢你，花楹。”

他承认得干脆，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坦然。

花楹看着他这近乎直白的反应，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雪地反光。她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稳，却抛出一个让慕词陵再次愣住的条件：“好。那么，从现在开始，”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胸口——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下面急促的心跳，“等你对我告白够一百次的时候，我们就成亲。”

慕词陵：“……？”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扇动，像是不明白这跳跃的逻辑。告白，和成亲，和一百次……有什么关系？但混乱的脑子里，又自动抓住了“成亲”这两个字。和她？成亲？

好像……也不错。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凭着那股直来直去的劲儿，立刻开口，声音滑腻腻：“花楹姑娘，我喜欢你。”说完，他紧紧盯着她，白色长发随着他微微前倾的动作滑落肩头，“这算……第一次告白吗？”

花楹看着他认真又执拗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算。”

然后，在慕词陵还没从这“第一次”的确认中回神时，她忽然动了。

她伸手，不是温柔地抚触，而是带着点力道，一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往下拉了拉。同时，她踮起脚尖，仰起脸。

一个很轻、很快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微凉，柔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和一丝极淡的酒气。

一触即分。

花楹松开手，退后半步，脸颊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些，但眼神依旧镇定。“这是回应。”她说，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有耳根那抹红，悄悄蔓延到颈侧。

说完，她不再停留，侧身绕过还僵在楼梯口的慕词陵，快步上了楼。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是轻微的关门声。

慕词陵还站在原地。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刚被吻过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微凉的、柔软的触感，像雪片融化，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胸腔里那颗心，此刻不争气地跳得又急又重。

他站在大堂回望她的房门，情不自禁提高一点声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独占欲和耿耿于怀：

“我不喜欢你对那个野男人笑。”

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一会儿，就在慕词陵以为她不会回应时，房门又打开了。

花楹从屋内走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更单薄的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外袍，长发完全散开。她走到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大厅里仰头望上来的慕词陵。

昏黄的油灯光从她身后透过来，给她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光边。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对着楼下的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慕词陵毫不犹豫，足尖一点，人已轻盈地掠上二楼，稳稳落在她面前，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Mo琳琅：每次都预估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