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词陵13（送花加更）

西域的冬天，风像刀子。劈头盖脸刮过来，能把人脸上最后一点热气都刮走。

戈壁滩上只剩下枯黄的草梗和裸露的石头，天地间一片灰黄，看着就心里发空。

这天一早，花楹裹了件厚实的镶毛斗篷，牵出那头养在后院的老骆驼。她往驼背上捆扎空皮囊和几个大布袋，动作熟练。褐色长发编成辫子塞进风帽里，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浅琥珀色的眸子在冷风里眯着。

慕词陵靠在门框上看。他依旧穿着那身红衣，在灰扑扑的天地间红得刺眼。风吹起他白色长发，几缕拂过没什么血色的脸颊。

看她差不多收拾停当，他转头问正在擦桌子的来福：“她去哪？”

来福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了。“啊？哦……老板娘应该是去集上进货。”他缩了缩脖子，小声补充，“入冬了，酒馆得多备些东西。”

慕词陵没再问，只是看着花楹轻巧地翻身骑上骆驼，拍了拍驼峰，那畜生便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入风里。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一人一驼变成远处一个小点。

然后他动了。没什么犹豫，身形一晃，像道红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没想太多，只觉得这女人要是半路被风沙埋了，或是让不长眼的劫了，他体内那要命的阎魔掌反噬就没人能帮着缓了。对，就是这样。他只是为了自己。

西域的集市，天再冷也热闹。

各种颜色的帐篷支着，卖皮毛的、卖干果的、卖香料刀具的，空气里混杂着烤羊肉的焦香、牲口粪便味和人身上的汗气。骆驼铃铛叮当响，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口音的交织在一起。

花楹骑着骆驼穿过人群。风帽边缘的绒毛被风吹得轻颤。她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两旁摊位，偶尔停下来问价。

她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不是靠眼睛看，是靠感觉——熟悉的气息，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地缀着。

除了慕词陵，不做他想。

她没回头，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她先去相熟的酒商那里，订了一批过冬的烈酒和酿新酒要用的粮食。又到肉铺，定下几扇羊排、几扇牛肉，让人过两天送去。看见有商队运来的南方水果，橙黄橘绿，在灰扑扑的集市里格外显眼，她挑了挑眉，买了几篓，也一并让人送到“忘尘渡”。

采买完毕，她牵着骆驼，慢悠悠走到集市另一头一家较大的布庄前。女人嘛，总不会嫌衣服多。她走进去，抖落斗篷上的寒气。

掌柜的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认得她是“忘尘渡”的老板娘，热情迎上来。花楹看了看挂出来的几款新到的厚料子和成衣样子，比划着定了两套夹棉的衣裙，一套烟紫色，一套鹅黄，领口袖口都镶着细细的毛边。

付钱时，她目光扫过角落里挂着的几匹布料。都是很厚实、很有质感好的布料。她顿了顿，忽然开口：“……再要两套男子的成衣。身高嘛……”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大约到慕词陵耳际的位置，“肩要宽些，腰身收一点。款式要时兴的，方便活动的。”

掌柜的记下尺寸，笑问：“给店里伙计做？还是……？”

“不是，嗯……”花楹接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刻意，耳根微微发热，好在店里光线暗，看不真切。

掌柜的心里却门清。“忘尘渡”那个小厮来福瘦得像竹竿，哪是这个尺寸。但她识趣地没多问。

“就……都按这个尺寸，做两套。一套玄青，一套深褐。”花楹说完，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给店里伙计也订一套，就忘尘渡的来福……你应该见过，要耐脏耐磨的布料。”

掌柜的笑着应了。

花楹付了定金，走出布庄时，冷风一吹，脸上那点不自在才散了些。她翻身上骆驼，拢了拢斗篷。真是……给那疯子买两件换洗衣服罢了，他整天就那身红衣，看着都扎眼。

她这么告诉自己，催动骆驼往回走。

暗处，慕词陵跟了一路。

他隐在集市角落的阴影里，或是混在人群边缘，目光始终锁在前方那个裹着斗篷的身影上。

Mo琳琅：感谢 南有乔…送的1000朵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