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64

花楹摩挲着玉簪，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台下取出个木匣——里面整整齐齐收着这些时日他送的所有小物件……每一样都不贵重，却都透着十二分用心。

次日，晨雾散去时，街角的积雪已经化成晶莹的水洼，倒映着湛蓝的天色。酒肆门前的柳枝抽了新芽，嫩绿的细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花楹推开雕花木窗，春风裹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瞥见窗台上放着一枝沾着晨露的野山樱——粉白的花瓣娇嫩得能掐出水来，底下压着张素笺：

【春樱似卿，不及卿。】

字迹清隽挺拔，像极了那人执刻刀的手。花楹拈起花枝，唇角不自觉扬起。

“老板娘，王公子又送花来啦？”阿福抱着酒坛从后院进来，笑得促狭，“街口刘婶说，今儿个天没亮就看见他往山上去了……”

花楹作势要打，阿福灵活地躲开，嘴里还不停：“要我说，王公子这劲头，老板娘许他也不亏！”

“胡说什么！”花楹耳根发热，却小心地将山樱插进花瓶，与山桃作伴。

阳光透过窗棂，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酒客们陆续登门，熟稔地和花楹打着招呼，眼睛却不住往对面瞟——

木雕店门前，王林正将新完成的作品摆上展架。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白色长衫外罩了件淡青色纱衣，整个人清俊得像幅工笔画。

傍晚，青霖镇的灯火次第亮起。快要打烊时，王林端着一盅老鸭汤过来。汤色清亮，香气扑鼻。

“尝尝。”他舀了一碗递到花楹面前，“按你说的，多放了笋干。”

花楹小啜一口，鲜香顿时在舌尖绽放。她满足地眯起眼，却见王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看什么看……”花楹耳根发热。

“看我的阿楹。”王林轻笑，“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汤勺"当"地一声碰在碗沿。花楹抬头，杏眼里闪着危险的光：“你见过很多漂亮姑娘？”

王林一怔，随即失笑。他修仙四百余载，确实见过无数绝色——

可他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在陨星峡谷初遇，默默赠他药的姑娘。

那个总是清冷寡言甚至有些毒舌，却会在他修炼疗伤时，整夜整夜为他护法的姑娘。

他又想起他故意拉着她坠入冰湖时，想要吻她却不敢行动的那份隐晦心思。

“确实见过不少。”王林坦然道，在花楹变脸前又赶紧补充，“但都不及阿楹姑娘万一。”

花楹轻哼一声，低头继续喝汤，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王林看着她发间那支白玉杏花簪——正是他前日送的那支，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曾经，他甚至连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都凑不出来。当时，她是寒渊剑主，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天骄，富有且强大。

可那样耀眼的她选择嫁给他，不仅复活他的父母，还为他生儿育女，给他一个温暖而完整的家。

如今凡间一世，他终于能送她簪子、送她绢花、送她所有凡间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看她露出满足的笑容，比得到任何天材地宝都让他欢喜。

“老板娘！后院收拾好了！”阿福的大嗓门打破了这片刻的旖旎，“我娘叫我早点回去，先走啦！”

阿福风风火火地冲出门，还不忘冲王林挤挤眼睛。店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汤勺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

王林忽然伸手，轻轻拂去花楹嘴角的一点汤渍。指尖触到那柔软的肌肤，两人都是一怔。

“你……我……”花楹慌乱地放下碗，“我该打烊了。”

“我帮你。”王林自然地接过碗勺，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尖，“明日想吃什么？后山的春笋正嫩。”

花楹收拾柜台的手顿了顿：“……笋尖炒虾仁。”

“好。”王林眼中碎星流淌，“再给你带束野杜鹃，后山向阳处开了一片，红得像火。”

暮色渐沉，酒肆的门板一扇扇合上。王林站在门口，看着花楹点亮柜台上的油灯。暖黄的光晕中，她低头拨弄算盘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在王家村为他们抚琴的身影渐渐重合。

这一次，谁也不能把她从他身边夺走，哪怕是天道！

王林看着酒肆内的女子明媚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这凡间一世，他只想日日为她折一枝花，炖一盅热汤，将几百年的爱意揉进这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