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
骨裂的声响一遍遍在偏殿回荡,四周空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双腿已然断裂,沉木额头处青筋鼓起,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可有人指使你吗?”隐凰问道。
沉木抽搐着叫屈,只说不知此事。
隐凰哪里肯信?她冷笑一声,抬脚踩着沉木的喉结,威胁道:“你若敢欺瞒本座,本座一准灭了你全族。”
望纾无奈叹息,凤凰明王的独女竟这般鲁钝,她传音道:你威胁他有何用?他既做的出这事哪还会在乎家族生死?
“无……无人指使!”沉木大睁着充血的眸,夹带着隐匿的惧意。
“神皇。”隐凰问道。
沉木垂首,吁吁地喘着气,不发一言。
望纾实在看不下去,打岔道:“神君曾与瑜神妃有过青梅竹马之爱。”诚然这话不合时宜。
隐凰侧目,狐疑地看着望纾,还有这样的事?
此话一出,沉木霎时间身躯一软,咚一声瘫在地毯上,他矢口否认道:“不,不是神妃!此事与神妃无关!”
眼看着沉木面红耳赤,神情惊惧,隐凰了悟,望纾的话不算冬箑夏裘。
霁毓垂下眸看沉木,瞳仁清澈如水晶,透明而洁净,蓝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星光,仿佛洞悉一切却慵懒的置身事外,语气却是揶揄玩味:“沉木神君可还记得,从前神皇指派给本神的仙奴被你给昧下了,莫不是,神君将他们送去了瑜神妃宫中服侍?”
“上、上神不可空口无凭,侮我清白!哪、哪有这事……”
沉木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显而易见。
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沉木惊惧于狐崽子竟会是霁毓!那他为什么没死?是他失了手,未能助鹂音妹妹屠戮神皇,沉木痛苦阖眼,心中的懊悔罄竹难书。
沉木没想到霁毓小小年纪,竟会这般记仇,还在他落难之时,捅了他一剑。
他抬头,恰对上霁毓利刃般尖锐的目光。
“你说本神侮你清白?,神域诸仙宫神殿指派仙奴一事,司行天神处可都是有档案记录的,再不然就传忆莲宫仙奴挨个盘问,是非曲直,一查便知。”
“神君以为如何?”
“有苏上神,你!!!”
沉木本就呆头呆脑,虽说对瑜妃痴心不改几千年,却也不敢违抗神皇的旨意,只因瑜妃同他说,霁毓孱弱无能,性子执拗不讨神皇喜欢,再无来日……他才将神皇指派去的二十四个仙奴全部送去琉羽宫里。
沉木愕然,如今霁毓已经没了尊贵的身份、得宠的母妃、悍高的修为……怎的还有这样咄咄逼人的底气?
霁毓还欲再问下去,可霎眼间,窝在隐凰怀里的小狐崽无影无踪。
隐凰却不着声色,看不出一丝心悸,只因凤毓圣地,没有人能在两位圣神眼皮子底下带走一花一木,除却隐凰自己,便是望纾所为。
离是非之地远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隐凰眸光深幽,却隐含笑意,看的沉木头皮发麻。
不知死活的残花,胆敢怠慢她的玉儿,千刀万剐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原来……你在乎她啊。”隐凰垂眸看着沉木,双眸遽然变得雪亮,她声线凛冽,慢吞吞道来。
“她?杀了她?”隐凰赫然拔剑,锋芒耀眼的白刃抵住沉木的鼻尖,她笑容森冷,涓涓细雨般访问沉木。
柔意轻泛的凤眼,无尽的阴冷隐匿其间。
隐凰!
感受着脸庞处冰冷的剑锋,痛楚逐渐汹涌澎湃,沉木才骤然顿悟出这其中缘由。
“不!不要杀她,放过她!”沉木竭力嘶吼着,他赤手空拳紧攥着凤华剑,一时鲜血汩汩,满地惨凄。
隐凰心底怡然,沉木如此情态,真相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瑜妃也想杀赤焕,那么……
她何不推波助澜,帮他一把呢?
隐凰凤眸明灿,涌动着骇人的血色,她毫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留她一命也成,你既制得出半成品,那本座便给你个机会,你再制一株正经八百的透元草出来。”
虽说隐凰已明说了不会加害鹂音妹妹,又弹指之间医治了他的伤,可沉木仍是心有余悸,他惶恐不安,诺诺连声:“好……我答应……我答应……”
沉木犹疑地盯着血迹斑斑的地板,壮着胆子又问了句:“敢问……娘娘,您要杀谁?”
隐凰蓦地笑了,吐气如兰道:“自是神皇。”
*
被送回玉润堂,霁毓发觉周身灵气汹涌,五脏六腑都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融暖,霁毓知道,他的修为恢复了。
霁毓手指轻轻颤动,旋即取出锦囊中的仙骨,打坐运功,很快就融合了那根仙骨,仙身变化万千,霁毓惊奇地盯着自己瞬时变大的手脚,和被纤长体躯撑坏的小衣裳。
霁毓兴奋异常,明亮的水眸蕴含着隐隐期待:不知……我形貌如何?
霁毓:不知……我形貌如何?
霁毓先是复原了被他撑坏的小衣裳,这可是凤举的衣裳,不可随意。
随后,他对着掌心吹了一口仙气,手中霎眼间出现一件素白的长衫,霁毓穿好了衣衫,兴致勃勃地朝铜镜奔去,仔细端详自己,他如今的皮相正是一个十五六的凡人,少年一袭白衣,柳叶弯眉,秋水明眸,肤白胜雪,及腰蓝发的顶部长着灵动的尖耳朵,美得雌雄莫辨,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画师:申垧)
霁毓盯了铜镜半天,愕然垂眸,难以置信地悄声自语:“怎么会……我并非师父所生,怎会与师父如此相像?”
霁毓:怎么会……我并非师父所生,怎会与师父如此相像?”
霁毓默然,他的面相与隐凰至少有八分像,他心中惴惴,难道是因为自己得了师父的半枚内丹?所以连带着容貌都与师父这般相似吗?
暮礼将至,霁毓将小巧精致的鞋袜、月白色的小衣裳整整齐齐地叠好,用匣子装着给梧桐苑仙奴送了去,遂朝着凤毓宫长足而去。
隐凰不喜神域的繁文缛节,便大手一挥免阖宫了朝参暮礼,霁毓此去是为了拜谢隐凰再造之恩。
寝殿烛火摇曳,隐凰已换了身衣衫,此刻正预备去梧桐苑销毁透元草。
霁毓靠近几步,朗声行礼:“师父。”
霁毓:师父。
隐凰的眼睛奇异的亮了亮,唇边勾起一抹笑:“玉儿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霁毓颔首,言辞恳切:“承蒙师父厚爱,弟子身体已然痊愈。”
霁毓:承蒙师父厚爱,弟子身体已然痊愈。”
霁毓心中不解,他的容颜这般脱胎换骨,而师父怎的态度平和,似乎早有预料?
“沉木的事,我并未奏明神皇。”
“为什么?师父,沉木意图加害弟弟……”
霁毓:“为什么?师父,沉木意图加害弟弟……”
“我不愿神皇就这么轻松地死了,所以我暂且留着他一条命,强化透元草。”
“师父的意思是,中了透元草之毒,不会立刻死去?”
霁毓:“师父的意思是,中了透元草之毒,不会立刻死去?”
“他不会死,透元草并不要人性命,所以,永生才是他的归宿。”隐凰眸色幽幽,睥睨着烛台上即将燃尽的红烛。
霁毓怅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隐凰,若如师父所说,父……神皇岂不要永生永世经受折磨?
霁毓:若如师父所说,父……神皇岂不要永生永世经受折磨?
这东西可真是邪门,霁毓听得脊背寒凉。
霁毓:这东西可真是邪门。
“师父,那梧桐苑外的透元草该如何销毁?”
霁毓:“师父,那梧桐苑外的透元草该如何销毁?”
“南冥离火。”
霁毓笑道:“师父教过弟子的,那弟子先去梧桐苑,以免夜长梦多。”
霁毓:“师父教过弟子的,那弟子先去梧桐苑,以免夜长梦多。”
“别让凤举看见,我才毁了沉木做出来害神皇的那株,血溅了我一身,叫声”也是极凄厉难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