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忆往昔愁苦岁月
再次进入房间，江愁眠不知想到什么，抬眸制止正准备开始的温祈墨道：“且慢，容我屏蔽个听觉先。”
不待温祈墨开口，她已出手点穴，耳畔边倏地安静死寂，再无半点杂声。
温祈墨被她出人意料的做法弄得猝不及防，“啊”了一下方才明白用意，道：“她这是要挑战极限。”
“什么？”林七夜心下微惊，眉头一皱，神色稍凝，“能够跟刚才一样吗？”
温祈墨摇头道：“不太可能，由于看不到听不见，就难以锁定子弹行踪进行躲避。”
林七夜却对此极为笃定，他神情认真地道：“眠眠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相信眠眠一定可以做到的，甚至做得更好。”
温祈墨诧异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对她信任得很。”
林七夜注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女孩，眸带异光，语气平静地道：“那是当然。”
调整好状态，江愁眠抬手对着半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下一刹那。
数百发橡胶子弹同时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她，其速度之快，仅于瞬息之间。
江愁眠虽然摒弃视觉听觉，感知却越发敏锐，察觉到朝她疾驰而来的子弹，黑布下闭阖的双眸狂闪白芒，在意识所处的无垠黑暗中，交织编结成道道玄妙神秘的繁复符文，凝集汇聚相互缠绕作奇特诡谲的图案，纯白光芒覆于其上，又立即退散，化作一双狭长的异色瞳眸，一红一银，映射万千繁古符文。无声悬立于虚无缥缈间，深邃悠远，亘古永恒。
［解锁新技能——虚无之镜。
由来：以虚无法则之力凝聚而成，修成之前需自剜双眼，方可重塑。
作用：①可看穿虚无之下的本质；②免疫幻境迷阵等类的幻术技能；③可无视境界差异，感知周遭危险，预判攻击轨迹；④可看到因果轮回，善恶报应；⑤可看穿未来，人物经历。］
正在凝神观看的两人，突然感觉她周身气质兀的一遍，变得飘然出尘，未等细思，橡胶子弹已距她近在咫尺，而静立原地的她，也终于做出反应。
只见她身形快速闪动，在密集的橡胶子弹里腾转挪移，旋转跳跃，脚尖的每一次点地，便是一波子弹的落空，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好几波橡胶子弹被她轻松避过。
“我丢，这也行！”温祈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不自觉张大，面前的一幕令他难以置信，失声惊喊。
“看吧，我早说过，她一定行。”林七夜耸耸肩，看着那个应对自如的女孩，眼里嘴角皆浮起笑意，骄傲在心头一闪而离。
尽管橡胶子弹的数量愈增，速度愈疾，然她依旧镇定沉稳，不见丝毫慌乱，游走于遮天掩目狂击猛至的子弹雨林里，犹如鬼魅般忽闪忽现难以捕捉，几成残影，如风驰电掣，如流星飞电。
在虚无之眼的作用下，她能精准预判子弹在半空中的运动轨迹，且在她的眼里，这瞧着迅疾如电的速度，被放慢几十乃至上百倍，简直是老太太过马路——慢如乌龟。她甚至无需刻意去躲，身体就会凭借多年训练而形成的肌肉记忆本能做出反应，从而躲避开那看似避无可避的子弹攻击。
这在旁人看来难上加难的训练，于她再轻而易举不过。
女孩打了个哈欠，眼沁泪花，迤逦昳丽艳色，姿态慵懒散漫，大声嚷嚷道：“能不能更快一点，慢死人了！”
闻言，温祈墨险些给自己的唾液噎着，连咳几声后方道：“这速度就算是橡胶子弹估计都能弄死人，她还嫌慢啊？！”
林七夜看着这子弹射出的速度，迅疾猛烈，真如温祈墨所说，于倏忽之间即可夺人性命，换作他，恐怕早就被射成筛子了，结果这丫头居然还嫌弃不够快？！
“这真的只是‘池’境吗？”温祈墨有些怀疑人生，“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我感觉她压根就没把这个放在眼里。”
“我也觉得。”温祈墨摸了摸下巴附和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严重怀疑如果可以，她会把零食带进去边吃边躲。”
林七夜：“……”
江愁眠表示：祈墨大叔你真相了。
随着滴滴答答的通关提示音，门再次被打开。
江愁眠迈着从容轻快的步履走出，解开穴位摘下黑布，抬眼向他们望来，雪白美丽的稚嫩小脸上绽开一抹浅淡笑意，如暖风吹拂细雨绵绵，丝丝缕缕直入心田，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纤眉微微上扬，一双明湛澄澈似水波潋滟的漂亮眼眸浸染倨傲光彩，自持骄矜之态。
“眠眠。”林七夜走到她的面前。
“我厉害吧？”
女孩笑靥如花，虽青涩却惊艳。
注视着她白嫩如雪的脸颊，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柔软细腻的温热触感令他如碰软玉羊脂，轻勾唇角，颔首道：“嗯，很厉害。”
江愁眠凤眼微瞪，略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温祈墨依旧有些恍惚。
江愁眠不以为意的摊开双手，道：“就这么做到的。”
她犹自忆起，昔日师傅为训练她的应激能力，刺瞎双目，扇聋耳朵，弄哑嗓子，暂废修为，命她在失五感、丧力量的情况之下，逃脱仇敌截杀应对凶煞妖兽，穿冰川火海越利刃刀山。
诸如此类，危险重重，若有不慎，性命难保。
可他绝对不会心生不忍暗中相护，即使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即使她天资卓越无双，即使她是除他之外仅能修习虚无功法领悟虚无法则的人。
记忆中最入骨镌心的，并非跌宕起伏荆棘塞途的修炼历程，反是那人的冷眼相待寒声训斥，是戒鞭毫不留情的劈面抽下，是倒于血泊之中漠不关心的离开，是一剑斩去无辜者性命，不予施舍半分眼神的绝情无义。
思及此。
江愁眠垂下螓首，卷翘长睫掩住眸中神色，无法叫人窥探。
*
精神病院里。
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闭门不出的江慕璃终于打开门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雪色长发不梳不扎，披散而落，在阳光下似乎泛着灿金光泽，蒙蒙白雾掩盖下的赤红眼眸此刻竟有一线银芒掠过，转瞬即逝。
倪克斯正抱着那些瓶瓶罐罐口里嘟囔着什么，感觉到她的到来，抬起头看向她，仍旧有些呆滞的眼睛里焕发光彩，欢喜道：“赫墨拉，你来了！”
“嗯，母亲。”
江慕璃轻轻点头，转动轮椅来至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我出来看你了。”
倪克斯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微含嗔怪：“以后不要老是呆在房间里面，都得我喊你你才愿意出来，你要多陪陪母亲。”
“嗯嗯。”
江慕璃心不在焉的点头应道。
“怎么了，赫墨拉，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心情这么不好。”
江慕璃的情绪波动虽然微不可辨，但倪克斯还是敏感的察觉出来了，她温柔而关切地问道：“我可以帮你吗？你看上去很难过。”
江慕璃微微一怔，缄默不言片刻，轻摇玉首，“不用了，母亲，只是无意间想起了某些事，导致现在心情略有点烦。”
“这样啊，那是什么事情？可以跟母亲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江慕璃淡淡道，“不过是一点点会影响我的小事情，没事的。”
“好吧。”
倪克斯没有继续追问。
江慕璃则从绣金红丝缎纱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远远看去，只见这竟是一只断手，保存完好，手掌修长且骨节分明，应是一个男人的手。断口面光滑整齐，像是被一个手法高超的人完整切下，血液早已凝固，泛着淋漓深红。
江慕璃面无表情看着浮于白皙手掌上的断手，抬起另外一只手，蓝光流转荡漾，凝聚成一把赤金长刀，道道白芒符文缀于刀身，为其增添繁古典雅。
长刀刀锋倒转，便劈砍在了这只断手上，没有鲜血四溅，独只见手掌一分为二，又在下一秒被自动修复如初。
少女重复着同样的操作，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仿佛不知疲倦。
倪克斯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去打扰江慕璃。
因为她能够看得到，在这只断手出现的时候，江慕璃眼里一闪而逝的憎恶怨恨，如晶莹剔透的赤红琉璃在某一个瞬间，侵入浓墨幽暗。
她不知道因何缘故，只有安静陪在少女的身边，任由她发泄情绪。
*
“怎么了？”林七夜察觉到女孩情绪的突然变化，碰了碰她的手。
“没事，能有啥事！”她猝然抬眼，纤细的手撩了撩头发，笑嘻嘻地开口道：“我知道我很牛逼，你们都不要羡慕我！”
林七夜：“……”
温祈墨：“……”
羡慕不了一点！！
“所以祈墨大叔，你刚才说的算不算数？”
温祈墨一脸茫然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
江愁眠无语：“就我要是这次通过就不用训练了。”随即星眸眯起，“祈墨大叔，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怎么可能！”温祈墨下意识大声反驳，“我很信守承若的！”然后朝她摆了摆手，“出去吧，这训练对你意义不大，留在这里也碍事，走吧走吧！”
“什么叫碍事？”江愁眠不满地嘀咕，一语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那我……”林七夜指了指自己。
“你？接着练啊！”温祈墨摇了摇头，“你反应太慢了，躲闪也不及时，等你什么时候做到她那样，训练也就结束了。”
林七夜：“……”
他认命般的长叹一声，苦笑一下，进入了机关房间，继续进行他的训练（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