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场悲剧

顾清辞没反应，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打量他的样。

“这是哪来的深山妖怪？”林北澈不怕他，只要是人，他一概不惧。

只要是看着与正常人无恙的人。

君离殇不知为何心中冒火，听到回答便掀桌向那人砸去。那人不躲，桌角直接砸在额头上，一下子划了道痕。

“这是谁家养出来的？”让人拿手抹了抹头上的血，“你父母是死早了么？”

顾清辞看向君离殇，那人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下一刻便从旁边放着的那把剑鞘里拔出剑刺向那人。

林北澈知道，这人死定了。

这些年可没人再敢说这种话，除了眼前不怕死的。

……

那人被君离殇砍断双手，眼下正靠在架子那喘息。不靠还好，一靠架上骨笛骨扇全都掉落下来。

全都碎成几片。

那人红着眼发疯似的冲他叫喊道：“你要拿你的骨头来做！来做！！”

这下彻底没了人样，头发散着，从别人身上剥下的人皮也皱得发红流血，鼻尖向上的地方裂出一条痕来，现下正冒血。

还没起身就被自己的恶果绊了下，整个人正朝门那撞去。

巨大的响声。

那人的意识像是回来了点，瞳孔紧缩着，面露惊恐之色。很快就疯疯癫癫的开始笑，“杀了我，杀了我她可就找不到了！”

他嗤笑一声，“她要的哥哥……”

“你说会是谁呢？”

君离殇身子猛地一僵，半天没缓过神来。

那小姑娘是……

君离殇的声音低了低，没由来的有些心乱，“胡扯。”

那人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可是你把她送到我手上的，是、你。”一字一顿，以一种不怕死的气焰正嚣张着。

君离殇提剑上前两步，正要架在那人脖子上的时，突然被站过来的人给挡住了。

他一下子收住力度，为了不伤到这人就硬生生停住。

“你救他做什么？”君离殇问他。

顾清辞开口道：“我有事情……”

话音未落那剑就从身旁划过，顾清辞拿手握住。

就差了一点。

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君离殇猛的把他拽开，盯着被血浸湿的绷带，一股火全都压制不住的往他身上撒，“姓顾的！你这手当真是不想要了？！”

顾清辞没什么反应的松开，语气格外冷淡，“你以为我进来干什么？”他的手垂下去被袖袍遮住，看不见伤，但有好多好多血。

“问出我要的答案之后随便你怎么，大卸八块拖去喂狗我都不不拦着。”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一下。

顾清辞道：“她应该在那棺椁里。”

快去吧。

君离殇把那剑往地上一丢，轻功从顶上出去。

天未下雨却也阴着，这出口就在喷泉的后侧，离棺椁不远。

林北澈不知该动还是该呆在原地，最后抉择了一下也从空顶上出去。

顾清辞站在那，忽然后悔了。

好不值得啊。

君离殇心里好乱，乱的像走入一个死胡同，怎么也出不去。

那孩子……是阿娘的。

可为什么……不是全死了么？不是全死了么……

他走到那棺椁面前，手抖着，推开一看，里面确确实实躺着一个孩子。

一个好小的孩子。

一个前阵子还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孩子。

她指缝里有血，除了这点血，身上全是死白。

这个孩子死了。

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她还活着，指望有人能救救她，所以就一直一直去抠，指望有人能发现这点动静。

可偏偏三个人，没一个人有反应。

他膝盖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

明明没见过几面，也没任何多的羁绊，但眼泪就是不受控的滴出来。

他跪在那，哭了好久好久。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好玩的……看看我好不好？哥哥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哽咽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但就是好乱，心里好乱。

感觉好晕，好痛。那种喘不过气的难受，被人捅穿也不过尔尔。

眼睛变得酸胀，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世间原来这般喜欢捉弄人。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国师……”林北澈站在不远处，明明没什么关联，却也鼻子发酸，心里闷得慌。

他忽然听见有水声，往后面一看，喷泉里躺着一个孩子，八九岁的男孩，死了。

嘴上挂着笑。

……

后来帮她再上京找了地方安葬，又记忆里忽现某一句话，马不停蹄的去寻姚家的那个疯女人。

那人告诉她，疯女人死了，不知安葬在了何处，大概是随便挖了个坑，拿土埋了。

没人知道的是，那个疯女人是曾经人人称赞的高门贵女，他九岁那年就死了的人，他的阿娘。

他的阿爹……大概也死了吧。

原来九岁那年的灭门是场骗局。

他是个傻子，被人骗了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 ，没人告诉他，一句话都没说，把他当个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明明也是个有爹疼有娘疼的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可就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从那之后无父无母，没人疼爱。 他自己从泥潭里面一步步爬起来，一步步踩着别人的尸体上来。

到最后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字——笑话。

从始至终都是场笑话。

“国师？你还好么？”周围变得有些吵，他闭上眼，隔绝掉这些尘世喧嚣，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梦里再也没出现过那番场景，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