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决定

在即将开始录制之前我问Joannne昨晚睡好了没，她说有点失眠，我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心说这个节目还是工作人员比选手累，昨晚累死累活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了，还做了个蒋文涵变成超人一拳把中国有嘻哈广告牌打烂的梦。60秒的赛程我被分配在第二现场，看着选手们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TT的橘黄色卫衣也太显眼，他冲我挥了挥手。我点点头示意看到他的信号，顺带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于是心满意足地老实坐下。他旁边的人也很有辨识度，从导演面试开始就被身边很多同事押宝的实力女rapper VAVA，她应当是注意到了我们俩的小动作，指了指我的方向凑近了和TT讲话，我看到谢锐韬笑了笑就没接着往下看，因为蔡泳恩要上场了。

我特地换了岗，领她走到上台的位置，陪她深呼吸几次后才送她上了台。事实上今天我也很紧张，但显然Joannne比我更紧张，失眠和赛程的快节奏让她的压力倍增。她从升降台上走下来时我肉眼可见她的遗憾和难过，双手缴着链子的小动作和不自觉嘟起的嘴巴足以说明一切。泳恩的乐观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我知道她有多热爱这个舞台又有多想留下来。

看着她慢吞吞却也烧掉了链子我才敢去拥抱她，我说想让她开一个个人演唱会只唱给我听终于换回她一个发自内心的依旧甜甜的笑，她拍拍脸说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来。

看吧，这就是蔡泳恩。永远热血的少女英雄。遇到困难不会像我一样夹着尾巴逃掉，因为她足够爱自己，因此相信不管怎样狼狈她的存在都有意义。

但是我显然不是这种人，Joannne坐回了选手席，接下来的录制我却心不在焉。我不想也显然在此刻接受不了蔡泳恩即将离开我的事实，她的存在对我而言太过重要，我从她身上第一次接收一种爱，第一次懂得被爱的滋味。人是不知餍足的，对我来说最起码不应该是现在面对离别。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躲了出来，新鲜空气可能会让大脑放空，不然我会一直去思索泳恩的离开。分别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好结果，我永远是被丢下的那一个，蔡泳恩可能会忘了我，难道我就该被所有人抛弃吗，我不敢想，但我认为好像是这样。

脑子乱乱的也很难去注意不知道什么时间点身旁站了人，谢锐韬好像来得很早，最起码已经盯着我掉了三分钟的眼泪。我很羞赧，但无法控制地流泪，他手忙脚乱在全身上下翻了半天没能拿出一张卫生纸。看他尴尬，我终于吸了吸鼻涕泡，不受控制但确实被逗得扬了扬嘴角。

“你为什么不去和她说说呢，让她多留几天陪陪你不就行了。”

跟谢锐韬解释完为什么我会哭得这么惨之后还要继续跟他解释我的担心，在我终于讲完一堆大道理之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最起码我看出了一丝怜爱。我不理解哪来的这一种奇怪的情绪。

“廖沉，你干嘛要考虑那么多别人怎么想？既然你舍不得她，你就跟她直说你的感受好了啊，万一她也挺愿意留下的呢。”

我转头看他，他说我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小狗，没吐舌头但邋遢流鼻涕的那种。他又问我难道他不算我朋友有他陪着不开心吗诸如此类的垃圾话，我说这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依旧撺掇我去跟泳恩讲明白，甚至用上了诸如怨偶之类的词语比喻我们两个。

“可我很难向别人提要求？”

“这有什么啊？”

“总觉得……让别人为了我勉强自己去改变，挺不值得的。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不值得的人。”

“廖沉你是真的有病吧，如果真的把你当朋友的人根本就不会觉得勉强或者其他什么的，而且你这话说得自己也太……反正自轻之类的，你……”

我打断他的话。“因为确实是这样啊，从小到大就没人爱我的，我爸或者我妈，都觉得我是累赘而已啊。”

我已经不再流泪，反倒提起他们没了想哭的欲望我也觉得可笑，但我很平静的向谢锐韬坦白了这一点，没人爱我，没人需要我。这样的话我后来好像再也没向其他人说过，当然谢锐韬也只听了这一句，关于我的过去。

后来他拥抱我，我觉得这很矫情。他让我跟他讲讲心里话，就算想哭可以拿他衣服擦。我说我爸遗传的基因给了我对文字的热爱，但大张旗鼓地演讲我还没有诸如此类的怪癖。他说那你就唱出来啊，就像我们玩说唱一样，不都是写自己的心里话Real Talk吗。他说这适合你啊巴拉巴拉一听就很扯的理论或者听你歌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人爱你需要你了种种来劝我陪他一起玩音乐，前者我是万万不信的，后者却是我梦寐以求的。于是后来我真的去做了说唱，也真的有了那么多人爱我，其中当然也有他谢锐韬一个。

我到现在也说不上来我对Tizzy T到底是爱大过恨还是恨大过爱，但我确实对他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强烈感情，不单单是因为他就此改变了我的人生，更因为他那天到后来还是用衣服小心翼翼给我擦去了脸颊残留的泪渍。尽管那衣服实在太丑，接触皮肤也不舒服，但他很轻很轻地擦，小心得好像连呼吸都快静止掉。

后来我催他去准备下半场的表演，到他上场时我看得比谁都认真，听他唱到“弄明白那个道理之前我难过好多天”。我终于开始觉得那些歌词，那些干巴巴的文字有了生命力，谢锐韬也试图让我弄明白会有人爱我这个道理，但我不想难过不想给自己找罪受，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转个念头开启我的新人生。

于是在那一秒我下了这个决定，我会做说唱的，不管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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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人格是有缺陷的，她不够自爱，却渴求别人的爱并用以作为衡量自己人生价值的标准。因为从小没从爸爸妈妈那里感受到过爱造成了今天她的三观，原生家庭的影响是很深刻的。

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足够爱自己，爱自己是最重要的人生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