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乌木沉香

节目陆续在收尾，我终于结束了和TT东拉西扯的聊天，热情约定好下次录制见后又忙不迭地投入到了收尾的工作中。一个个大摄像机搬来搬去又搞得我累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跑出来喘口气的功夫。

已经是深夜的天黑洞洞的，风比下午刚录制时更凉，硬往单薄的衣衫下钻。远处的灯光遥遥地晃着，熠熠光斑好像也起着波澜，泛滥着一点又一点疏离的热闹。耳边只剩下风声，好像身在汪洋飘摇的小舟，每次在夜里醒来都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正准备回去，忽然被角落里打火机燃起的星火吓了一跳，黑洞洞的影子团在角落，勉强能看出个身形，刚刚没注意到，现在看倒是有点显得可怜。

“你……是工作人员吗？在这干嘛呀？”

脑子里揣着的念头打了好几个转最后还是不忍心问出了口，毕竟黑漆漆的天衬托地这团东西也太像无家可归的乞丐。回应我的除了火机再一次摁下的“咔嗒”声还有香烟的点点微火，小乞丐动了动，然后我抬起头，瞬间推翻我之前的一切结论。这哪里是乞丐，这明明是个壮汉，还是比我高一个头的那种。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语无伦次地打着结巴说出会感冒赶紧走要赶人这几个关键要点串在一起却又无比混乱的话的，但我听到他笑我了，很明显的嘲笑，笑得很大声且并没有一丝遮掩的意味。

尽管被笑了，但害怕大过于尴尬我没在意反倒坚定了抬腿就跑的决心。许是看出了我要跑的动力，这个壮汉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僵住了，脑子里飞速转过的是如果我现在喊场馆里的同事能不能听得见又或者是怎么样才能走得体面还有我还想跟泳恩告个别呢商量商量会不会有戏诸如此类的想法。

“你是这个节目的工作人员吧，你知道你们节目有多操蛋吗？”

含着笑的低沉嗓音带着些愤怒和无奈响起，笑很显然是给我的，愤怒是给破烂节目组的，无奈……还没等我思索出一个答案，他忽然地朝我靠近。一股乌木沉香的味道突然侵略了鼻尖，我下意识嗅了几下，这个味道倒是符合他的身形，带着压迫感却又沉重的男香，有种生人勿近的辛辣却又勾着我再向前探一点鼻尖。借着烟头的火，我眼前出现一张充满亚裔混血感的脸，深邃的眉眼此刻正专注地向下看，明明灭灭的阴影在他脸上移动。嗯，现在那个香水和他更配了。

“实习……场记？你还是实习生啊”

他一手拿起我胸前的工作牌，凑近了细看。他的手并不修长，指甲修的却很整齐，和他这个人反差太大。我打算弄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于是搜刮了半天记忆，才想起来节目结束后多发又被迫收回的链子，看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只好缓慢地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安慰他，为我们这个已经被他定义为某难听词语的节目组赚回些好感度。回神来他已经退回到了安全距离，沉香的后调只剩下一点点扩在空气里，平静的，缓缓的，似有似无地游离着。我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抽烟，闷闷地丧着头，好像想把整个人缩进黑色的卫衣里。我突然想到泳恩说的，很多人都太看重这个机会，因为在地下做说唱音乐太苦了，可能他们连吃饭都是个问题，但是音乐却还要坚持做下去。我于是开始打量面前的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香水味就注定了他不是吃不饱饭的那类人，可是他应该也很珍惜这次机会吧，被更多人听到自己音乐什么的这类热血的话，被这种混血冷脸型男说出来还……蛮可爱的。

我这样想着，顿时看他顺眼了不少，心情也好起来，甚至多了点对于热血日漫颓废男主的怜爱和期待。于是我从兜里摸索出才刚拿回来的手机，解开了锁屏翻到网易云之后递给了他。

“麻烦你自己搜一下吧，你应该有发过歌，我想听听看。”

抽烟的人有半秒的愣住，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我发誓我用了力气挤出一个我自认为和Joannne一样甜的笑，试图安抚这位还未被上天选中的新手村主角，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或不是。我们俩似乎进行了我认为的眼神上反复确认这个信号的交流，但实际上只是他死盯了我好几秒，反正我尽力传达了这个信号，接不接受到算他的事情了。手指在屏幕上很快地点了几下，一个主页出现在了黑暗中刺眼的界面上。

他叫……GALI？还真是有点中二的名字，我没敢问他是不是因为爱吃咖喱，随手在零散的几首歌里挑了首中文名点了进去同时恨骂几句爱装洋文逼的闷骚男。我能听出前半段和他的声音并不像，于是手动拉了进度条。在流利的verse出来之前我甚至做好了一会该怎样说点体面话的腹稿，但是后来没用上了，因为很显然，他骂这个节目不是没有理由的。快节奏炫酷的beat和有特色的腔调，做的风格就连我听了一天各种各样阿卡贝拉的人都觉得新鲜，链子确实该有他一份，更不要提万一他背后还背着什么追梦的心酸历程。

我抬眼看他，大概此刻的眼神真的有点看未来救世主的意味，他被我硬生生看退了半步。当我用无比诚挚的语气说出我真的很喜欢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地就亮了，被这样眼神盯着的我又胡乱夹杂着些当牛马的私人感情痛骂了一番节目组顺便放下了“他们不选你是他们没见识，大不了以后我当导演我捧你”的豪言壮语。我们相见恨晚地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交换着节目受害者的心得体会，大有发表年终获奖感言的意味，此刻我终于确信他以后一定会是了不起的主角，起码是路飞级别的那种。

后来实在无法再拖下去，我要趁没人发现偷溜回去继续干苦力活。走之前我终于知道那个奇怪昵称下他的真名，于是我冲他招招手凑近他的耳侧，大有在他身上压股如果他不信就要了他的小命的威胁意思。

我说“蒋文涵，你的歌我真的很喜欢。以后也会有更多人喜欢的，到时候你别忘了我。”

后来急忙溜掉的我没注意他的表情和愣住的动作，但后来他在歌里写“脑海里浮现她的音容她的笑”没写出来的那句是：你的一句话 我永远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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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学我女做这种在街边乱捡男人的事 太危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