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屋梁

你是藏在云层里的月亮,也是我穷其一生寻找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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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是宫子羽出发的日子。
天气还算晴朗,温度也暖和了一些,一行人从羽宫出来,给宫子羽送行。

宫紫商忽然吟诗,
宫紫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然后假装用手指抹了抹泪,故作伤感地呜呜了两声。
宫子羽嫌弃地皱眉,
宫子羽:“行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别演了。”
宫紫商:“你骂金繁可以,扯上我干吗呀?”
宫紫商眉毛一挑。
金繁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
金繁:“执刃,记住啊,真的不要逞强啊……”
出了羽宫不远,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云为衫看着他身后的路,突然开口,
云为衫:“我送公子到后山入口吧?”
宫紫商与金繁异口同声,
宫紫商:“不可。”
金繁:“不可。”
金繁严肃,
金繁:“后山重地,外人免进。”
一句“外人”让云为衫不免尴尬,她低下目光,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
宫紫商:“后山重地,闲人免进,啊,闲人免进。闲人。”

宫紫商赶紧打圆场,
宫紫商:“我们女孩子,平日里比较清闲,后山机关重重,老吓人了,让他们男孩子去闯吧。”
云为衫点头,将行囊通通交给宫子羽,
云为衫:“羽公子,保重。”
宫子羽敲了敲宫紫商的头,又转过头看了云为衫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

宫子羽:“等我回来。”
云为衫:“嗯,我等你。”
云为衫给了他一个和煦的微笑。

宫子羽独自一人背着行囊,渐渐走远。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不知何时起了山雾,宫子羽向着山谷深入,很快来到一面石壁前,石壁内嵌的一扇高大铜门紧闭着。

石门前站立着两个侍卫,侍卫见宫子羽前来,打开铜门。
巨大厚重的铜门缓缓开启,连地面都发出一阵隆隆声,未知的深处被林间的瘴气覆盖,光照不透,视线所及连轮廓都模糊不清。

宫子羽心里有些忐忑,抬脚走进了幽暗冗长的隧道。

午膳时间,宫尚角站在屋内的桌子前,脸色更冷。

锦觅和宫远徵看到满桌子的好菜,琳琅满目,一时间也有些目瞪口呆。

锦觅:“好丰盛啊!”
锦觅惊叹地咽口水,有宫尚角在角宫她就没见过那么多荤腥。
而宫远徵奇怪的伸手指了指,
宫远徵:“今日怎么——”
门外,上官浅恰好端着一盘切成段的松鼠鲈鱼进来,擦过宫远徵,将鲈鱼放置在桌上。
上官浅:“饭菜正热,几位来得刚好。”
宫远徵好整以暇地抱臂,
宫远徵:“这都是你做的?”
上官浅:“献丑了。”
她盈盈地娇羞一笑。
宫远徵幸灾乐祸起来,
宫远徵:“是挺丑的。哈哈。”
锦觅用胳膊戳了戳宫远徵,幸灾乐祸要不要这么明显…
宫尚角不动声色,坐下来,但是并没有动碗筷,看着离他最近的一道菜,
宫尚角:“这是什么?”
锦觅、宫远徵跟着坐下,
宫远徵:“像是……野鸡。”
宫远徵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动了筷子,夹了一块肉给锦觅。
宫远徵:“给,锦觅。”

锦觅看着另外没有动筷的两人,又看见上官浅勾起一抹微笑,感觉好像有情况要发生…
还是赶紧…先吃为妙!
一场注定不安生的吃饭。
上官浅复述着做法,看上去相当用心。

上官浅:“特地吩咐厨房去山里打的野鸡,去皮剃骨,炸一遍之后,再下锅煎炒……”
宫尚角不经意地问,
宫尚角:“上官家是大赋城望族,你是大小姐,还会这些?”
她笑得有些春风得意,只当他那句话是句夸奖。
上官浅:“我娘说,女子会做菜,才能留住人。”
宫尚角不置可否,迟迟没有用膳。
见宫远徵在一旁吃得开心,上官浅问,
上官浅:“远徵弟弟不用等等角公子再吃吗?”
宫远徵不停给她夹菜,碗里都堆满了,锦觅继续吃着碗里的鸡块,明显看出来上官浅针对宫远徵,
她还是继续吃她的好了,留着宫远徵去对付吧,这个哥宝孩,

宫远徵有些显摆和挑衅,
宫远徵:“我哥宠我,从小到大,好东西都让我先吃。”
上官浅:“宠归宠,礼数总要讲的吧?”
她脸上露出一丝不乐意。

一直不说话的宫尚角突然开口,
宫尚角:“家人之间,何须礼数?”
他说的家人包括锦觅和宫远徵,可惜在场的除了他自己都没听出。
上官浅:“但我看执刃大人好像挺在乎礼数的。”

气氛突然骤降,锦觅一愣,哪壶不开提哪壶,俩兄弟与宫子羽关系那么僵,怎么还夸上了。

宫尚角的目光悄声落在她脸上。宫远徵冷笑,
宫远徵:“因为他不是我们兄弟。”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上官浅有些意外,
上官浅:“什么意思?”
宫远徵不屑地撇了撇嘴,
宫远徵:“而且他也不是执刃。”
在她问出更多的问题之前,宫尚角打断了她,
宫尚角:“吃饭。”
说完,宫尚角终于动筷,夹了一块鸡肉,但却没吃,只是放进了宫远徵的碗里。
上官浅:“角公子自己吃吧,远徵弟弟碗里还有。”
宫远徵有些不悦,
宫远徵:“不要叫我‘远徵弟弟’,只有我哥才可以叫我‘弟弟’。”
宫远徵:“你不是很爱讲礼数嘛,那以后记得叫我‘徵公子’。”
上官浅的表情变得委屈,她紧紧抿着唇,拿起一个小碗,沉默地盛汤。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在争风吃醋。
宫尚角原本淡漠的脸有了些波动,淡淡地说,
宫尚角:“成亲之后,就可以叫‘弟弟’了。”
手上的小勺一顿,汤撒了一滴到瓷碗的边缘,有些烫手,上官浅似乎没料到宫尚角会说这句话,有些意外地怔住了。
宫远徵轻哼,
宫远徵:“哥哥向来食素,荤菜也只吃炖汤,你这一大桌,怕是要浪费了……”
上官浅来到角宫后,也观察到了他的饮食习惯,问说,
上官浅:“正因如此,角公子才脾胃不好,食欲不振。你和宫二先生从小一起长大,日日见他只食一餐,都不觉得心疼吗?”
两人还在暗暗较劲,宫尚角突然放下碗筷,容色微沉。
上官浅立即紧张地低下头,
上官浅:“小女知错,还请公子责罚。”
宫尚角:“哦?你错在哪里?”
上官浅:“错在擅自揣度公子心事。”
宫尚角:“你揣度到什么了?”
上官浅:“角公子平日只食炖汤,却不食完整鸡鱼,我猜,是因为它们的眼睛。”
锦觅也好奇起来,
锦觅:“什么?”

上官浅:“爹爹曾经告诉我,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很少吃鱼,因为鱼眼和死人的眼睛一样。角公子这些年为宫门出生入死,经历过太多血腥场面,即便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芥蒂……”
宫尚角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宫尚角:“你知道得倒挺多。”

还捧着碗的手指微微一凝,上官浅默默闭上嘴,汤满了,她拿回盛好的碗。
宫尚角:“不给我吗?”
上官浅:“嗯?”
宫尚角:“你盛的这碗汤,不是给我的吗?”
上官浅的眼角弯起,她心满意足地递到宫尚角面前。
宫远徵插嘴,
宫远徵:“我也要。”
宫远徵:“还有锦觅。”
小屁孩拉仇恨太明显了吧。
上官浅只好又起身,又给他们各盛了一碗。锦觅接过道谢。上官浅微微一笑,看不清内心活动。

锦觅:“谢谢上官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