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后沈益跳到江珩背上,两个人此刻挨得极近,近到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沈益安静的趴在江珩背上,和江珩待在一起总是莫名安心。
踏着风,乘着夜色,或是一切都刚刚好,又或是风吹乱了思绪。
“江珩十年前你……”话才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烧糊涂了,为何总要去纠结十年前。
本想着算了,却听见江珩说,“沈家出事时我曾去找过你,本想看再等等,可等来的是父亲要去茕州”
江珩步子很稳,说话时并未回头看沈益“那会本想着不告而别,可又实在想念,偷偷去看了你。”江珩任风吹得眼角干涩,顿了顿才又说“可你正在病中又不想你在经了这离别之苦……”
江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像是怕沈益听错。
沈益心中酸楚,听着听着就笑了而后只觉眼眶湿润。
江琦感受到了那抹热,“下雨了吗?”
沈益伸手摸了摸眼角,又迅速抹干眼泪,“我刚刚抓了把风!”
沈益手将拳头放在江珩耳侧,对着拳头轻吹了口气,“你听见了吗?”
灼热洒在耳侧打在颈上,江珩有一瞬诧异,仿佛这一刻所有的一切才开始鲜活起来。
“谢谢你,江珩!”
“对不起,沈益!”
黑夜里两个人相继笑了,沈益先停了笑,附在江珩耳边低声道 ,“……虚情假意”
江珩忍受着耳边的热气,“可我瞧着你怎么这高兴啊?沈益”
两个人的气氛难得舒适。
“沈益,冰释前嫌吗?”
身后的人似睡着了久久没回答。
“这么放心我啊?不怕我吃了你?”江珩假装恶言恶语可身后人依然没给出到应。
半月有余沈益身体痊愈。
病中沈益也没闲着,写了赈灾良策托人递上御史台,而后政策实施收效显著。
沈益在江珩那小住几日归家时,时常捏着笔坐在案前发呆。
江珩带沈益回家,火急火燎的寻了郎中给沈益看病,只剩两人时却没人言语。
“沈益,为何停药月余……还有你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打算怎么解释?”江珩压着火,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又去处理沈益膝盖上的擦伤。
沈益缓缓坐了起来,手枕在膝上静静盯着江珩,良久假意轻嘶一声。
见江珩动作果然一顿沈益便敛眸笑了。
江珩抬头便望进了那双眼,那双眼笑时如春水桃花,不笑时眸色沉沉尽显疏离。
江珩这才后知后觉,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沈益啊,人前温润是假,疏离淡漠是真,言语时谦逊有礼,不语时总喜欢压着眉梢。
沈益俯身,眼睛直直盯着江珩,“江珩你是我什么人啊? 跟我要什么解释呢?”
江珩将沈益的膝盖放下,“不解释也行啊我自己查!”
沈益轻嗤,“挂了差事当了职就是了不起啊”
江珩拧帕子的手顿了顿,沈益那话是故意说来呛江珩的,没想到江珩却说,“沈益,让自己痛苦愉悦吗? 这十年真的没有不好也没有很好吗?”
沈益神色僵了一瞬,眸光冷了下来。
“沈益,骗人的吧”
沈益的心突然悸动不安,十年来的伪装易过所有人,没骗过江珩,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太好,沈益语气冰冷,“江珩,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江珩替沈益擦了擦手,“正因为对你的这十年一无所知,所以才要查啊“
待江珩转身离开时,沈益聚抿双唇咬牙,“江珩,别跟我纠缠不清,十年前的沈益已经死了!”江珩驻足片刻,便离开了。
回忆不算好沈益捏着眉心有些心烦意乱。
江家独守茕州十年,这十年江独也曾想过玉京,可故人已亡便再无留恋。
茕州这十年来有太平有战乱,太平时江独便与民同乐;战乱便带人平息,久而久之将家成了茕州的守护神、受民爱戴。
美事传到玉京却成了江家独大,有谋权之势,更有人说当今天下是燕陵的,谁知江家忠的是哪个君呢?
圣上寝食难安,便起了摘除的心思。
茕州大乱,蛮人大肆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江独带人拼死抵抗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入侵,粮米匮乏之际,江独十里加急请求朝廷救济,但半月有余,粮米未到。
那一战江独损失惨重,活下来的人不足半百,虽大捷,君王却连慰问都没有。
江独明白了,茕州可以只有一个江独,但燕云十六州不缺江独。
君王起疑,臣子受寒。
江独伏案,奏折写了一封又一封,可君王却置若罔闻。
那夜江独喝了很多酒,江珩望着父亲背影读出了纠结与痛苦。
江独写了一封君王亲启的信,“臣之子江珩已有十年未归家,念及家乡,肯请陛下能让江珩回京久居。”
江独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递给了君王,君王安心,大手一挥,赏了江珩一个闲职,江珩到乐得在。
十年前江珩是自由的,如今却要背负起整个茕州。
江珩爱玩,世家子弟也爱玩,于是混得风生起。
玉京唯一挂念的便是沈益,可真正见到那人时,却觉得沈益变了,记忆中的那个沈益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珩对沈益的过往无从所知,耐着心思去查。
沈益这十年独来独往,只有一个算得上朋友的人,那人叫李池鱼,是一个官家子弟。
江珩想着从此人入手,便约人吃了顿饭,李池鱼起初存疑,认为来者不善,想打个照面便走,可当那人说自己叫江珩时,李池鱼怔住了,这个名字李池鱼不止一次听沈益叫过。
一顿饭吃下来,李池鱼便知晓了江珩来意,“沈益啊,说自己过得好是假,说自己过得不好也假,这人最会伪装,不轻易在人前显露。”
十年前的沈益更甚,沈益长相俊秀雅,却偏偏生了双让人只瞧上一眼便难再忘却眼。
有人爱你,便有人恨你。
有人恨沈益。
沈益的往事被四处传播,爱沈益的这一刻全成了恨,恨沈益是罪人之子,可沈益又有什么错呢?李池鱼记得沈益就是从那时变得沉默,脸上笑意少了,那双眼开始变得死寂。
往事参杂着谣言,什么恶言恶语都有,沈益听到了也只会装没听到。
形势愈演愈烈,李池鱼总能在沈益身上看到新伤。
李池鱼也曾帮过沈益,可沈益只是对李池鱼摇头让李池鱼别生事非。
沈益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李池鱼记得沈益那天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问李池鱼人性真的本善吗?
李池鱼的回答是肯定的,那时沈益似乎笑了笑,那笑掺杂了太多情绪。
后来沈益满身血迹找到了李池鱼,眼尾泛红看向李池鱼时笑得癫狂,“李池鱼,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可笑完了却趴在李池鱼肩头啜泣 ,“……可为什么我那么难过呢?”
李池鱼什么都知道了,拍着沈益的背安慰道“沈益过去了,“别再痛苦了!”
李池鱼帮沈益摆平了一切。
沈益停学月余。
这月余沈益过得不好,沈从文罚了沈益。
李池鱼在见到沈益时沈益身上多了很多鞭痕,新伤旧伤揉在一起让人看了唏嘘。
流言散了沈益也变了,见人总以笑回应,待人谦逊,可只有站在沈益身旁的李池鱼知道这一切都是装的。
这成了沈益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
后来沈益一个人挺着过了十年,这十年李池鱼看着沈益不断伪装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劝沈益,他没有权利去劝说沈益。
沈益喝醉时才能短暂做回自己不笑的、沉默的,疏离的、冷淡的全都是沈益。
沈益有时会舒展眉眼,轻柔的叫一声“江珩”。
李池鱼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问江珩是谁,沈益含笑着答 ,“故人”
再后来沈译身体开始不好,喝了好多药才养起来,酒也喝得少了。
有一次病重,沈益疼得冷汗直流,半梦半醒间嘀咕着叫江珩。
江珩捏着酒杯,沉着眉。
李池鱼神态自若,盯着江珩看了半晌,才慢慢道 ,“你别招他了”
江珩虚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与李池鱼对视,“我招他了吗?”
李池鱼回望江珩,“沈益不仅是玉京沈得意,还是玉京小疯子!”
江珩低笑了声,“李池鱼,沈益知道你这般评价他吗?”
李池鱼举杯虚虚跟江珩碰了一下,“不是评价是事实,沈益劝过你了吧?”
江珩顿住神色晦暗不明,手指摩挲着杯沿,盯着李池鱼一言不发,李池鱼并未感到不适,拿了筷子夹着菜吃,偶尔会开口点评几句,更多的是沉默。
良久,李池鱼搁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似乎很惬意,“接我的人来啦!”
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站在门边的人望着李池鱼 眼里的温柔藏不住。
李池鱼朝那人扬了扬下巴,“过来啊,木头啊!”
那人朝李池鱼点了点头,又再向江衍行了一礼,方才走到李池鱼身侧坐下,李池鱼此刻像是没了骨头,靠在那人肩上,还不忘着人添了碗筷专挑那人爱吃的菜夹,“顾渊,沈益的故人,往后会常见的!”
顾渊专心吃着菜,嗯了一声。
江珩望着对面俩人,眼里的愁云瞬间散去 ,“这十年多谢李兄照顾!”
李池鱼给顾渊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江珩,你这般沈益会领情吗?”
江珩思考了一下 ,“会吧 !”
李池鱼像听了个笑话。
自作多情了啊,何以见得呢?讨好沈益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那是沈益啊,江珩!
李池鱼开始期待了,沈益多久才会领江珩的情。
一日?一月?一年?还是十年?江珩,你耗得起沈益可不一定呐。
如今正值深春,夜风带了点寒意,江珩却觉热。
脚步停下,江珩这才发觉竟然到了沈家,这里早没了往日热闹,像极了现在的沈益,只余一片死寂,江珩本来想远远看一眼便走,可走到院墙外时电使神差跃上了院墙。
院子里什么都没变,江珩仿佛看见了五岁时那个眼睛发亮叫江珩哥哥的小粉团子。
循着走廊走江珩绕到了沈益院子,那里还亮着灯,江珩望着门犹豫了半晌,叩响了房门。
江珩喉头干涩,敲响房门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屋里人问了句,“谁?”
江珩前额抵着门 ,他原本想算了,门已经开了,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时,江珩伸手环过那人后颈吻上了那人冰凉的唇,吻参杂着酒味,江珩吻过来时,沈益抓着门沿的手骤然收紧。
太突然了,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江珩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沈益后颈。
江珩醉了,沈益却一片清明。
在这个漫长的吻里 ,沈益想现在该怎么收场呢?
很快,沈益做出了反应,抓着门框的手朝着江珩脸上去 ,冷声道 ,“江珩,你醉了!”
房门被关上一切又回到最初。
门里人身体僵直。
门外人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发呆。
你还要关多久啊,沈益。
回神时江珩发现自己眼眶竟然湿了。
“沈益,人性本善没错,可如若有人先天是善,后天成恶,那恶想杀了你,杀了他只是你自保的方式。你很勇敢,如若你有错,那他也有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你明白吗?”江珩又自言自语说了句,“你就当我也疯了吧!”
沈益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脸上早已一片湿润,沈益记起了十三岁时,他冷漠结束了让自己痛苦的一切,可却并未感到解脱。
沈益本来不恨沈扶文的,可沈益经历的事没有一件不是来自沈扶文,沈扶文是他的父亲没错,可他就应该替父亲买罪吗? 他们到底是恨沈扶文还是恨姓沈的人?
沈益觉得这一切像个天大的笑话,五岁那年,沈益曾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可最后沈益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那夜之后江珩退了,他想不能把人逼太急,他是行军之人,自然懂得万事不可操之太急。
他在等,等沈益愿意将自己剥开,等沈益愿意接受自己那一天。
江珩这月余倒霉的很,本与人约了去吃酒,行至半路发现钱袋子丢了,于是爽了约,几日后江珩骑马行至野外时,马鞍断掉江珩猝不及防挂了彩,脸上有些擦伤却伤了骨在家养了半月,再后来江珩只要一出门便会倒霉好容易约上了,有朋友打趣江珩说,“江珩不会是惹了什么野花野草,人家来拿江珩泄愤呢!”
江珩只是捏着酒杯笑,大家便说将很混球得很。
玉京现在热得很,这次大家伙聚在一起玩得更开,有的人酒劲上头便开始与那温香软玉厮磨到一起,江珩坐在位首,酒喝了不少眼底倒是清醒得很,望着眼前香艳景象,也只自顾饮酒,心里装着人自然不会碰别人。
“哟,那不人生得意吗?”
众人寻着那人目光望去,车水马龙的街上沈益游走其间。
“你说这弱冠便如此得意,那立冠之后岂不更甚?”
“还别说这小子倒是长了副人人都爱得好皮相啊!”
有人骂那人,“想得倒挺混,人家怎么着也看不上你啊!什么人配什么样的门地你们说这得多高的门地才配得上这玉京沈得意呐?”
一阵沉默后有人叹了口气,“可惜了再怎么得意也是罪臣之子,成不了气候!”
沈益今日依旧只随意束了发,着了身青衣,江珩眯眼忘了半晌,才答,“将军府啊,江家配得上!”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江珩吆喝着喝酒,这事才算揭过。
莳州的事逐渐平息,沈益近日清静了些。
可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不禁会想江珩现下下在做什么?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沈益持笔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开想。
他做甚公子!
“李家公子想见您!”
沈益搁了笔,实在没甚心情写文章,抬手倒了杯热茶,方才道,“请他进来!”
“这么不待见我啊?叫我等得好声辛苦!”门外已经传来李池鱼的声音。
沈益笑笑将茶递给李池鱼,“你若想来还能拦你不成?
李池鱼抿了口茶,想了想那倒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江珩来找我了?”
沈益整个人陷进软椅里,浑身透着懒意,手指轻点着桌,闻言不动了。
李池鱼笑笑,“别紧张啊!”
沈益倒是没紧张,淡淡说了句意料之中。
李池鱼抬指将茶杯往前推了点,“还没见过何人如此关心你呢?是吧?沈益”
“故人念旧罢了”
“是吗?可你这个人还替你谢了,我这十年年来对你的照顾之恩呢?”李池鱼见对面的沈益不语,接着道,“沈益,你自己信吗?”不可置信,最近的伪装总被识破沈益少见的动了气。
李池鱼知沈益动了气站起身道,“沈益,伪装不如去直面,或许你的过往很糟,但别寒了待你真心的人!”
沈益也跟着站起身,椅子向后滑拉,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益将李池鱼面前的茶杯注满茶,冷声道,“沈益就是沈益,无须伪装!”
茶满送客,李池鱼怎会不懂,他其实希望沈益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但他还是想说,“沈益,十年前我曾说让你别痛苦,如今我只想说你是沈意啊!”
开门。
在关门,屋里又静了下来,沈益无力的瘫坐在软椅上揉了揉眉心。
整最近怎这般闹心啊,一个说你没错,一个说你是沈益!
无力感袭来沈益感觉全身都疼,仿佛深入骨髓般的疼。
沈益做了个冗杂的梦。
他梦见七岁时捡回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他将小狗小心翼翼捧给沈从文看,沈从文冷冷问,“喜欢?”
他满心欢喜的点头,可当晚小狗不见了,只有满满一碗香喷喷的狗肉骨头汤。
沈从文依旧问“喜欢吗?”
他满眼泪水,摇头说不喜欢了!
沈从文点头,“别学你父亲轻易露了把柄,给别人捏!”
画面一转,八岁时他在院里放纸鸢,沈从文一把将他手里的纸鸢夺走,斥责他,“正当好学的年纪,你竟敢荒废学业,你父亲在你这般时早已学会四书,你在做甚?”
从那以后,沈益没了孩童的天真。
沈扶文似乎成了把让他痛苦的枷,沈从文成了把锁,玉京则是巨大的繁笼,沈益成了笼子里的困兽,被慢慢驯服。
沈益开始变得麻木,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沈益还是第二个沈扶文……
梦里不断交织声音,沈从文的声音一刻也不停息。
“知错了吗?”
“这将成为你的污点”
污点吗?可是成为沈扶文的儿子不也是污点?
“想要洗去污点,势必名扬!”
洗去污点?可是早就脏了!
“你父亲文章写得好,你是他儿子,文章也得是你的强项”
……
终于,梦变得破碎。
“你父亲为人谦逊,待人温润。”
……
“沈益,你怎这般差劲,你父亲的好处,你一个也没有!”
……
“沈益,你太让我失望了!”
……
失望吗?
好累,为什么还不结束?沈益无情的催促着痛苦的前行着。
最后仿佛悬在了万丈高崖之上!
失望吗?
累吗?
活着痛苦吗?
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说“跳下去吧,那就跳下去,跳下去,一切都解脱了!”
他毫不犹豫迈开腿,转身坠下了悬崖,梦中他看见自己被摔的血肉模糊,最后变成一滩肉泥!
一切都结束了……
很久之后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沈扶文吗?不……不是……”
“我叫我叫什么?”
“你没错,沈益!”
“沈益做你自己就好!”
终于他颤抖着嘴唇说出了那个名字—
“沈益”
泪水打湿脸颊,“是啊,我是沈益啊,终于天光大亮,他知道了自己是谁。
他是沈意啊!
猛的睁眼沈益眼角还一片湿润,四肢百骸的痛苦却阵阵袭来,沈益艰难的动了动手指,才惊觉对面坐了个人。
待意识清醒,视线聚焦后才看清,那是江珩。
江珩坐在对面没看狼狈的沈益,江珩知沈意要强,让人看了自己狼狈又脆弱的一面定会别扭。
只静静等沈意缓过神后才轻声问,“想喝水吗?”
沈益此刻只觉得冷,扭头看了眼窗外,怎才刚入秋就这般冷啊!
沈益蜷了蜷身子,江珩起身将榻上的小毯子拿过盖在沈益身上。
你看这一切多么行云流水啊!沈益想。
江珩拿过水杯倒了水给沈益,俯身替沈益擦去眼角的泪,“沈益,恭喜你重获新生,往后的日子,你将无忧!”
是啊,梦里坠入万丈高崖,如今在睁眼真有点重获新生的意味。
沈益舔了舔干燥的唇,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仰头望着江珩哑声道,“还是冷”
沈益眼角还泛着红,说出这句话时倒露出了些许脆弱,江珩将水杯放在桌上,“那我抱你一下?”
沈益还是只望着江珩,然后才缓缓点头。江珩将沈益圈进了怀里,手轻轻拍着沈益后背。
怎么又瘦了?
沈益此刻脆弱极了,整个人蜷缩在江珩怀里,“就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人,怎就非要与我纠缠不清呢?”然后又肯定的说别与我纠缠不清。
沈益此刻鼻音有点重,说话时多了几分软糯可爱,随后又是一阵心疼,
我的沈益,不过才十七啊,如若没生变故,此刻也该享受着幸福!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呀!
江珩就这般轻轻拍着沈益的背,柔生轻笑,“现在可是你与我纠缠不清啊!”
沈益将脸埋进江珩臂弯不说话了。
错了江珩,只是你恰好出现,我刚好需要,别跟我玩真心,不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