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覆枯树,江上扁舟,一人独酌。

江珩有一个爱人,“是爱人吧……”江珩想,外面白茫茫的,好似给他的记忆镀上层纱、蒙蒙的,模糊。

小船顺江而走,江珩倚着船篷,昏昏沉沉、许是酒劲儿催着,竟生出些许困意。

……

席间热闹非凡,江珩鼓着腮帮子,扫了眼四周, 与之格格不入,伸手拉了拉江独袖子,旁边人却不搭理他。

江珩无法,继续耐着性子等宴席结束,百无聊赖的江珩扫了眼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对,好看!

好奇心驱使着江珩去跟对面人搭话“小粉团子, 我叫江珩,我们一起玩儿啊”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才慢慢答“我叫沈益……”话还没说完,江珩就拽着沈益朝外跑“玩儿去咯”

沈益被拽着出了门,寒风吹的脸生疼,沈益其实有些后悔,又透着些许兴奋——

江珩回头时,正撞上了那双发亮的眼睛,这是没见过雪还是没玩过雪?

沈益碰到雪时,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睛愈发亮, 捧在手里的雪化了,脸上有一瞬的诧异,然后嘴角扬了扬,又悄悄隐去。

江珩捕捉到了沈益的每个神色,他抓了把雪走到沈益身后,笑嘻嘻道:“小粉团子,玩个雪就这么高兴啊?”

沈益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嗯了一声“雪好凉啊,比我的手还凉……“

江珩觉出沈益远中的一丝悲伤,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是吗? 那我们玩点到刺激的”

然后冰冰凉凉的雪落到了沈益脖颈里。

沈益笑出声,学着江珩的动作朝江珩丢了个雪团过去,被江珩躲开了。

俩人玩开了,你来我往的丢着雪团,雪地上了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迹。

“沈益!”

一语打破了俩人的气氛。

沈益有些悻悻然,江珩寻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人跟沈益很像。

“爹爹,雪是凉的耶! ”

沈益的父亲,沈扶文。

沈扶文朝着院子走来,一把抱起沈益,捏了捏他的脸,“下雪了啊……瑞雪兆丰年,益小子也要岁岁长安宁啊”

然后伸手牵了江珩,“珩小子是吧,沈益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常来找他玩儿! ”

江珩看着脸被冻的通红的沈益,对沈扶文说“叔叔,我也愿沈益长安宁,多喜乐”

沈扶文甚感欣慰,“江独好福气啊,珩小子好样的。”

江独笑声传来,“沈兄言过了,这小子臭得很!”

江珩始终望着沈益,沈益像是累了,脸埋进沈扶文脖颈间欲睡不睡的样子。江珩觉得沈益有些不真实的虚浮感,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他还记得刚刚拽着沈益时的感觉—-好凉。

怎么就捂不热啊?

“江珩哥哥……”

听到有人叫自己,江珩才回过神,宴席已经散了,是沈益在向自己告别。

江珩望着走远的众人,也被江独牵回了家”父亲,沈益……。

江独揉了揉江珩的头发,“江珩啊,益小子太苦了,你别欺负人家……”

江珩愣了一瞬,他以为所有的小孩都该是无病无痛的,直到见到了沈益……

江珩有些烦,一手拍开江独的手“别摸我头,我还长个儿呢”,然后跑了。

而后的日子,江珩没见过沈益。

再见面是江独领着江珩去沈家探望病中的沈益。

榻上的人眉头皱着,是痛苦。

江珩这才真正知道,沈益跟正常小孩不一样,他缺失的叫做健康。

江珩站在沈扶文面前,垂着头“沈叔叔,我对不起沈益,我不是……”

江珩有些哽咽,江珩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应该带沈益玩雪,沈益现在很疼吧……

可是这些话全都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沈扶文却柔声笑着,拍了拍江珩肩膀,“哎,江珩,话可不能这么说,沈益高兴了好久呢,该是叔叔谢谢你,谢谢你让沈益高兴! ”

江珩说想陪陪沈益,沈扶文答应了。

沈益还没醒,脸上那抹红还没消去,江珩待了很久,沈益才醒。

“江珩哥哥 !”沈益看见江珩就两眼放光。

江珩轻轻应了,“沈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让你难受……”

“不是的哥哥,我很开心,沈益喜欢江珩哥哥,不怪江珩哥哥……”

沈益说他喜欢自己,江珩耳朵红了 ,“……沈益和我会有很多第一次的,所以沈益要快点好起啊”

沈益乖乖点头。

好乖,江珩忍不住想,学着江独的样子摸了摸沈益的头。

沈益睡得沉,醒来时,窗外暖阳斑斑点点散在床榻上,太刺眼了。

他垂一下眼眸,潮红退下只余苍白。

身体渐好,江珩却没再出现过。

沈益习字时,会探头往窗外看,闲时会去院子里的梅树下枯坐。

盼望着,期待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朝堂之上,气氛诡谲,暗潮涌动。

沈扶文不幸被卷进了储君之位的纷争,他一向中立不倚。

在这场纷争里,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有血肉相残,没有文人相亲只有文人相轻,他们争夺利益,不择手段。

纷争之势的愈演愈烈,沈扶义是太子之师,从小教导太子,斟酌过后,站在了太子这边。江独劝说过沈扶文,让他莫要糊涂,想想沈益和婉怡。

婉怡是沈扶文的妻,沈扶文爱极了她。

可这时的沈扶文自认太子品行端正,又是自己一手教导的,当得储君。

江独认为这观点近乎偏执但看到沈扶文势在必得的样子时,江独知道,劝不住了。

“江兄不必担心,如若生了变故,益小子会有他江叔罩着。”

本以为是句玩笑话,最后却成了真。

那天江独去沈家看了沈扶文,沈扶文当初势在必得的气焰没余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江独问沈扶文“悔不悔?”

沈扶文只是靠着墙,良久才轻舒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解脱:“虽九死其犹未悔……”

江独气狠了捏着拳头朝沈扶文脸上去.“沈扶文你太自私了,“你让婉怡和沈益怎么办,啊?”

沈扶文踉跄了一下,结结实实挨了打。沈扶文伸手抹了抹唇角的血渍 ,“江独啊……”

可江独早已离开。

沈扶文傲气惯了,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他这半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沈益的到来折了他一半的傲气,他学会了顾忌,也将自己那份傲气渐渐隐藏,成了朝堂之上那个不偏不倚沈扶文,

让他多了几分父亲的沉稳和责任。

是的,他很爱沈益。

“婉怡,我欠了你太多……”

林婉怡温柔的望着沈扶文,“夫君不欠我的,我是你妻,做什么我都支持,成也好败也罢,我林婉怡都不怕,只是苦了益小子……”

沈扶文是上天眷顾给林婉怡的,不是什么佳人才子,不是什么门当户对,林婉怡前半生风雨漂泊,是沈扶文拉她出了深渊。

林婉仪曾问沈扶文怎就看上她了,可沈扶文当时只是吻了物她唇角说“似曾相识在生前”

林婉就笑了。

爱杀这昼阴便再得到罗浮梦边。

森寒划过手腕时,林婉怡靠着沈扶文的肩,慢慢闭上了眼。

夫君意气已尽,贼妾又怎聊生?

自此沈家夫妇自戕,担下所有。

沈扶文用他的死成全了自己的义。

君王念稚子无辜,又曾承过沈扶文之父的教导之恩,沈家祖孙二人不死。

自此朝堂无沈家,江家去守了茕州。

楼外楼。

少年倚窗而坐,茶是好茶他却不喜,却偏偏独爱这窗外风景。

玉京啊,好去处,有钱人的销金地,浪荡子的温柔乡呐。

这地儿好,名人政客多,燕云有点风吹草动 , 都能听到。

“莳州今年害了水,春种怕是难咯……”

“那群贱民跟疯了似的,跟朝廷闹着呢”

“人贱命轻啊”

余下的话实在不堪入耳。

少年捏着茶杯,微抿一口,而后起身,朝着人群去。

“扰了各位好雅兴,实属冒昧,敢问诸位,何为人贱命轻?”少年人温文尔雅,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稚嫩,有人喊了一声 ,命不好呗,烂命而已,附和声随之而来,显然是赞同的。

少年没吭声,只是坐到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 一手倒茶,他握着茶杯道“敢问兄台姓名?”

“在下许致远”

少年垂眸里看浑浊的茶水,又抬眼,慢慢笑了,那笑不达眼底,似欢愉又似嘲风,“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致远?……可我看这名儿到与你不搭,其一,你一切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来自你口中的贱民?其二,民贵君轻,如今你这般话又将寒了多少百姓的心?”周围的人全看向坐上的少年,那少年眉眼间露着笑,却又透着几分疏远之意。

许致远拖羞成怒,抬手就往少年脸上去,却不想被少年堪堪握住,那手只有中指与食指处有点茧子,一看便知是常年提笔所成,“恼羞成怒了啊,我看这手精贵”少年松开了握着的手,抽出

手帕擦了擦手,“原是读书人? ”哪家官学院啊?”

许致远又多了几分傲气,“文苑啊,怎么着,没听过?”

文苑,燕云最好的学府,几年前兴起,养出了许多仁人志士,那可是多少读书人的梦寐以求啊。

知道这人看着温润,却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许致远不想纠缠,恐怕吃亏。

少年却像听了个笑话似的,“文苑怕教不出你这等……而后扫了眼许致远,语气轻佻“读书人呐~”

周围闹起来了,少年见好就收,手里的茶早已凉透,他起身,走过许致远身侧,拍了拍他的肩 ,“今日我沈益再卖你个情 ,读书是为明事理,知大任,识大局,不是让你自觉高人一等 ,如若人人都如此,那燕云还是燕云吗?”茶被塞进了许致远手中。

沈益早已走远,只留下轻飘的一句“凉茶醒脑”

一群人瞬间炸了。

“_沈益 , 是沈益”

“那个人生得意的沈益啊”

试问,何人能让君王不惜三次登门,却只为求其当太子伴读?何人能让德高望重的后杜先生亲自出山,只为收其为徒?

——是不惧龙颜直言不讳,敢违君命答应后杜先生的沈益啊。

繁安街。

正值首春,沈益却只着薄衫,背影单薄。

望着这繁华、沈益不禁想,如若全藤云都如玉京这般就好了。

十里银花千家火树。

沈益偶尔也会恍惚,回过神来,喃喃道 ,“十年了啊……”

原来他独自孤独了十年,在这十年里,沈益不止一次的恨过他们,恨他们为何如此残忍……

还有……江珩 ,沈益脑子里出现了这个名字。最难熬的日子里,沈益总是想着这个名字,会想江珩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会想现在的江珩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又会自暴自弃的说句骗子,然后便不想了。风还很凉,刺得皮肤生疼 ,沈益扯了扯薄衫。他有些后悔,不应只因微微的发热就只穿薄衫,沈益时常被反反复的发热折磨得精神恍惚。

快回家吧!回家就好了。

繁安路此刻有些冷清,沈益穿梭在其间。

背后马蹄声疾驰而来,夜里纵马疾驰.这人不知燕云律法吗?

如此想着,沈益往边上靠,却被人捞上了马,沈益本能的理智让自己镇定,冷冷的问“敢问是否同我有过节?”

那人低笑一声,而后缓缓靠近沈益,在沈益耳边道 ,“有啊,想问问这十年来沈得意想我几次?

十年前那段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沈益害怕跑马,沉默着目光紧紧锁住前面,曲起手肘向后去 ,却被那人制住 ,“一次也没想?如此狠心啊 ,薄情郎”

沈益忍住了自己想骂人的冲动 ,“如若有过节 你报复我便是,别说这种风流话”那人松开了他 语气难得正经,“好了不逗你了小粉团子。

沈益怔住,尘封已久的回忆汹涌而来 他想起那人也说过 ,“小粉团子玩个雪就这么高兴啊?”

沈益鼻头发酸,他很少哭 ,生病了疼他没哭 ,父母出丧时他也没哭 , 他还记得那些人说他冷血, 没心没肺。

沈益咬了咬牙 , 江珩两个字在齿间滚了一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 突如其来的重逢让他以为不过又是大梦一场。没关系, 是梦的话就贪婪一点 , 慢点醒来吧。似卸下了防备 , 沈益靠在了江珩怀里 , 是沈益察觉不到的信任。

江珩又笑了 ,“这么信任我啊?”

感受到了江苏笑时胸腔的震动和有力的心跳,沈益后知后觉 , 不是梦。

“江珩”沈益缓缓念出了这两个字时其实他想问江珩过得好不好 , 可出口的话却是 ,“我怕”江珩没想到沈益会怕 ,伸手将他抱紧了些 , 疾驰的马慢了下来,“沈益别怕 ,我抱紧你了”

十年前没能抱你 , 如今也算是抱着了。

怀里人清瘦 ,硌得人疼。

怎会如此瘦啊?

沈益衣衫乱了 ,露出的脖颈苍白且脆弱,皮肤下的青络隐约可见, 再往下可以看清锁骨 , 那锁骨精致。

江珩别开眼 , 目视前方。

马开始疾驰, 江珩有些恶趣味味 , 他想看沈益露出更多的神色。

可他并未如愿 , 沈益就算在怕 , 也没开口 , 像是刚刚说出“我怕”已经是最后的退让。

江珩悔了 , 心疼。

为何逼迫自己坚强 , 沈益你明明在害怕啊 !

藏春楼。

江珩下了马 , 伸手去拉沈益 , 被沈益拍开。

沈益扫了眼楼上, 女娘们朝他们招手 , 热情吆呼着。

“什么意思?”沈益挑着眉 , 居高临下望着江珩。

江珩不依不挠 , 还是朝沈益伸出手 , 两人僵持不下 , 后来还是沈益妥协、被江珩拉下了马。沈益面色沉沉 , 却依旧好脾气道,“江珩,祝你尽兴 , 恕不奉陪了”

转身欲走被江珩抓住手腕往里拽, 沈益现在晕晕乎乎的 , 没力气折腾, 被江珩拽得踉跄 , 好在江珩抬手揽了一下 , 才堪堪站住脚。

沈益恼了。

江珩的话自前头传来“别走啊 , 带你找乐了啊!”

°江珩你混蛋 ! ”沈益气恼了 ,任命般被江珩拽着走。

江珩却不说话了。

两人要了间上乘房间。

各自挑了位置, 沈益挨着窗 , 手撑在窗棂上。一群人一拥而入。

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美酒 , 还有美人作陪。

沈益抬眸一笑 ,“哟 , 故人见面就这么大排场 , 要不这顿我请?全当……”沈益递了个眼色。

便有人主动到酒递给江珩 ,“替江小将军接风洗尘了!”

一群人全朝江珩靠去。

江珩望着倒酒的人 ,“叫什么?”

姑娘红了脸 , 温言细语道 ,“奴叫芙蓉”

“芙蓉?”江珩朝着沈益笑笑 ,“美人作陪 , 岂不美哉。”说罢仰头将酒饮下。

沈益倚着窗、望着江珩放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 那点气儿也随之散了。他在茶和酒间犹豫了会, 最终选了茶,捏着茶杯, 沈益抿了口便不动了。

只碰一口?是不喜欢吗? 江珩忧忧的想。

夜晚的玉京灯火通明, 满是人间烟火气。江珩酒接了一杯又一杯,目光却始终没移开过沈益。

沈益似乎没有束发的习惯,只随意用发带绑了, 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 还在喝药吧?因倚着窗, 沈益衣袖堆叠在一起, 露出了日皙的手腕, 腕骨处还红着, 是刚刚拽的 , 江珩用舌尖顶了顶

牙齿 , 又将酒尽数闷了。

他在看什么呢? 江珩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万家灯火 ,

不 , 准确来说是安宁样和 , 茕州有吗? 没有,待了十年 , 连安宁都甚少有。

周围有些嘈杂 , 吵耳朵。

江珩大手一挥让人全都退了出去 , 房间只余下两人。

沈益声音倦倦的,“怎?美人作陪都不要?”

江珩捏着酒杯, 将最后一口酒饮下,“美人这不就有一个?”

沈益望着江珩开始回想, 第一次见面时, 江珩眼里只含了孩童的天真, 第二次见面时, 江珩眼里含了悔意 , 可如今这双眼却叫人瞧不真切了。

在这场无声的对视里 ,沈益咂摸出来了点不一样的意味来、他从江珩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以往的东西 , 是什么呢? 沈益暂时想不到如何形容。

沈益将茶杯扣在桌上,不作久留,冲江珩笑了笑“酒也喝了,饭也吃了”站起身,弯腰行了一礼道,正色道,“江珩,欢迎回家,来日再会。”

江珩将空杯子捏在手里摩挲 ,沈益走过他身侧时, 江珩抓住沈益向下拉。

沈益完全没想到江珩会有这一举动, 身体迅速下坠 , 被江珩翻身压在身下。

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 , 江珩很重 , 沈益只能张嘴呼吸。

江珩望着沈益微张开的唇 , 突然有些口渴。

沈益就这么望着江珩。

江珩将沈益的双手固定在头顶, 与其十指相扣, 他俯下身, 喉头发涩 ,“沈益 , 如若我就这么亲下去会怎样?”

沈益冷静的望着疯一般的江珩, 勾唇轻笑,“不如你猜猜明日喜禾街会不会多出具无名尸体?”

江珩也笑 ,“可我不怕死啊”

沈益却笑了,眉眼间似透着万般柔情,可待笑过,就只剩下满眼的淡漠和疏离,他仰头凑到江珩耳边,轻声呵气,“江小将军就这么想和我上床啊?”

江珩愣了 抬起沈益的下巴。

语气戏谑,“沈益 ,你可是读书人啊”而后绕着沈益的衣带,打量着身下人“这话怎么着也不该你说出口”

沈益就着这个姿势 看清了江珩,“谁说不是呢?可谁规定读书人就得循规蹈矩?说几句荤话就不是读书人了?我是和尚破了戒律吗?”

江珩松开沈益,翻身躺在沈益身侧,大笑起来,笑完才哎了一声,“不愧是沈得意啊,真真是得绕人处不饶人,好狠的心。”

两人相继沉默。

“沈益……过得好吗?”江珩望着天花板 , 像只是随意一问。

沈益推门的手顿住, 斟酌了一下, 才慢慢答“没有不好, 也没有很好”。反手关门时, 沈益喊了声江珩,“万幸你没让我看轻你!“

江珩无奈苦笑。

沈益 , 可你不知我是真想亲你啊。

天色沉沉。

身体上的不适越来越强烈, 眩晕感让沈益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耳鸣声不断。

最折磨人的是断断续续的发热和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这痛感一下一下挠着神经 , 沈益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额前碎发被汗湿。

歇会再走吧,沈益想。

可偏偏不争气, 身体已向前栽 , 结结实实倒了下去。

沈益翻身 , 微微抽气 , 躺在地上缓了缓。眼里水雾散了 , 发现天空中并未有点点繁星。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太疼了 , 手掌疼 , 膝盖也疼。

沈益抬手 , 手心有着几条星红口子。

沈益就这么望着那手 , 神情漠然, 最后竟无奈笑了 , 他有些负气的想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只手, 那只手很有力量。

这人还挺善意的。

“别倒头就睡啊沈得意 , 不行来给我暖床?”

江珩! ?

沈益无声冷笑 , 没理人。

江珩在黑夜里叹了口气 ,“沈益, 对自己好点吧!”

沈益握住江珩的手 , 然后不在动作 , 那手出其的温暖 ,沈益其实有点迷恋那温度 ,“我天生惜命 , 天黑路滑 ,不小心摔了 ! ”江珩用力将人拉了起来, 这是他们今天第三次触碰, 可沈益的手总是凉得惊人.怎么就捂不热啊 !

沈益本来没这么疼 , 江珩一出现他就觉得哪哪儿都疼 ,刚刚起身的动作让膝盖更疼了 ,沈益有些站不稳、只能扶着墙走。

沈益的脸隐在黑暗里 , 叫人看不真切。

江珩知道沈益很疼 , 他想等沈益说需要。可沈益宁愿扶着墙走也不说需要。

江珩有些气恼 ,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 而后快步走到沈益面前 , 半蹲身体,“沈益 , 说一句需要我很难吗?”

沈益站住脚 , 愣愣望着江珩宽阔有力的后背。

我需要吗?可这十年来一个人不也熬过来了?江珩此刻正须躁 , 依旧耐着性子, 回头对着沈益道:“愣着作甚,上来 , 哥哥背你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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