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论分析的技巧
“——什么？！小善那个家伙，真的这么说了？！”
陪安真真一起呆在操场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薇欧拉因为身边的一声尖叫猛地缩了一下脑袋。
小朋友默默甩了甩被喊懵了的脑袋，皱着眉头去戳一旁难以置信地吊高音量的小伙伴：“真真，声音轻一点，耳朵疼。”
安真真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小伙伴造成了怎样的暴击，连忙低下音量向薇欧拉道歉：“对不起哦，薇欧拉。”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忘了向面前的两个男生求证，“弱鸡仔仔，你们说的是真的？小善真的说她不屑继续和我比赛？想把第二轮的胜利直接让给我？！”
站在安真真与薇欧拉面前的两个男生十分诚恳地点了头：“千真万确，这可是卡卡告诉我们的。真真你也知道，小善和卡卡可是好朋友啊！她不可能说谎的！”
卡卡？
薇欧拉因为这个名字迅速地眨了两下眼。
她怎么记得，上次硬要给真真拍照说她不如小善、还在班里引起矛盾的就是这个卡卡呢？
而且，既然是好朋友，就算小善真的说了这些话，卡卡也不该来告诉他们吧？弱鸡和仔仔崇拜真真的事情也是全班的共识啊？把自己好朋友说的坏话告诉被说坏话的人的迷弟，这种事情没有人怀疑吗？
想了半天都没理清其中逻辑的小朋友犹豫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安真真。
弱鸡与仔仔的说辞让她回忆起了哥哥姐姐们为了不在天女和圣女面前露馅，硬生生拿着纯净混舞力练习混乱舞法时那种生搬硬套的僵硬感。
那时候她亲眼看着卡恰哥哥的糯糯猪软骨软得流到了地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枯龙哥哥抱着冲出了训练室、甚至还被剥夺了旁观其他哥哥姐姐们练习的权利。不过后来卡恰哥哥有悄悄和她说，哥哥一开始练焚火玫瑰的时候还差点把没点着火的玫瑰丢出去——
思路一放开就难以收回的小朋友眼神逐渐空散，还未来得及收拢思路、她便又被身边一惊一乍的安真真吓得一颤。
“——太过分了！这个林佳善！明明、明明早上还在和我一起惋惜我们的蛋糕的！结果转头就说我坏话！”
“她叫什么小善嘛！改名小坏好了！”
一双剔透的圆瞳被吓得硬生生空了好几秒才凝聚起来神志，忍无可忍的薇欧拉幽幽地喊了小伙伴一声：“真真……”
情绪已经上头了的安真真脸上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幽怨，甚至还气鼓鼓地凑了过去、试图获得小伙伴的声援：“薇欧拉！你是不是也觉得小善很过分！”
小朋友面无表情地耷拉下眼皮，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干一件这三千年来最过分的事情。
她慢吞吞地凑到安真真耳边，卯足了力气大声喊道：
“你再叫一次薇儿就没有耳朵啦！！！”
这一次，被吓得倒抽冷气、差点脑袋撞到篮球架的人变成了安真真。蔫下来的女孩委屈着撇了下嘴，揉了揉发蒙的耳朵：“我就是气不过小善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嘛！过分的是她又不是我，虽然我声音响了一点……”
坐着都比安真真要矮了近一颗脑袋的薇欧拉小大人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坐回了原位：“真真想听薇儿的想法？”
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的安真真点了点头。薇欧拉的目光在安真真与两个男生身上扫过，又垂了下去。
“薇儿不信卡卡。”小朋友盯着地面，干脆了当地给出了结论，也不管旁边的人是什么反应便开始掰着指头阐述自己的推理。
“卡卡不喜欢真真，不然之前不会用照相机照真真、说要看真真的好坏。与真真相反，卡卡很喜欢小善。自己的好朋友说别人坏话，她反而去告诉自己讨厌的人，很不正常。”
“而且，虽然小善不喜欢比赛，但她答应参加了。第一轮比赛里小善很认真，真真你也说小善做蛋糕很认真、蛋糕坏了很伤心。小善一直都很认真参加比赛，突然说不屑比赛也不正常。”
“但卡卡为了刺激真真与小善作对、骗真真说小善不屑比赛，是正常的。因为卡卡觉得真真不如小善，而她想看到真真输。”
“很大可能，小善是因为比赛延期所以不想继续投入额外的精力，但卡卡不希望小善退赛。只要能刺激到真真，真真就会逼迫小善继续比赛。”
“只要比赛继续，卡卡就可以证明小善比真真厉害了。甚至因为真真和小善关系不好，她做的事情也不会暴露。”
拥有意识至今满三千年了的小朋友头一遭说了这么多话，等到总结出结论、薇欧拉第一时间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水杯，全神贯注着给自己灌下去大半杯水。
“噗哈——”喉咙活过来了！
薇欧拉心满意足着盖上杯盖，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小伙伴似乎还没有给予她回应。小朋友一个询问的目光扫过去，却看到了三张恍惚得如出一辙的面孔。
“薇欧拉，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安真真面上一片空白，一句疑问句都因为过于飘忽的语气失去了本来的询问意味。
在她身侧，弱鸡和仔仔也是一幅眼神发木的呆愣样子。
“卡卡听上去好坏——”弱鸡喃喃着。
“薇欧拉听上去好厉害——”仔仔也喃喃着应了一句。
末了，两个人还点着头“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表示对彼此的赞同。
总觉得三个人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的薇欧拉微微皱紧了眉头，又戳了戳安真真，重新强调了一遍：“真真不可以信卡卡，要知道真相就直接问小善。”
小善救了真真两次，自己还是善良天女，不会对真真抱有恶意的。
“……好，我听你的。一定会去找小善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终于回过神来了的安真真用力甩了甩脑袋，清醒一些后朝自己的小伙伴用力点一下头，随即她又咧开一个八卦的笑容、凑到薇欧拉身边撞了撞她的肩膀，“不过薇欧拉，你也告诉我好不好，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吗？
小朋友无辜着眨了下眼，老老实实回答道：“哥哥教的。”
被真相糊了一脸的安真真却不太敢相信，她迟疑了片刻、才确认一般又问了一句：“你哥哥……还教你这个？”
怎么会有哥哥会教自己六岁的妹妹这些啊！薇欧拉的哥哥不是会给她做蛋糕的温柔哥哥吗？！
完全不知道小伙伴在脑袋里想些什么的薇欧拉认真点头，坐直身子严肃道：“哥哥说，这些是很简单的手段。薇儿可以不用，但不可以不懂。”
薇儿是堂堂第八混徒，连这些小伎俩都看不明白只会给混徒的称号蒙羞。
虽然当时哥哥给她说的案例比现在这个更复杂隐蔽、后果也更严重，但她觉得两者相差不多。
“薇欧拉，你哥哥好——”光是想象里一下教学场景便开始龇牙咧嘴的安真真同情着看了小伙伴一眼，在看清薇欧拉眼睛里的光芒后将到嘴边的形容吞下、换了个比较无害的词上来，“——好严格啊。”
“哥哥是为了薇儿好。”薇欧拉又是一眨眼睛，理所当然着点了下头。
族中盯着混徒的眼睛有那么多，哪怕有哥哥姐姐们护着她、她也不会允许她成为哥哥姐姐们的把柄，哥哥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哥哥会教她这些，就说明这些都是必要的。
安真真张了张嘴，决定不再和明显是兄控的小伙伴纠结她哥哥的问题。然而，一旦她把思绪从别的事情上抽离、属于林佳善的那张脸就不可避免地浮现在她脑袋里。
“对了，薇欧拉。我……我打算晚点再去找小善，你能陪我一起吗？”虽然和薇欧拉做好了约定，安真真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自言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给自己拉个外援。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小伙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抱歉呀真真。”薇欧拉的一双黑眸依旧睁得滚圆，哪怕身边的女孩朝她露出了一幅难以置信的伤心表情也不曾动摇，“美瑰姐姐来找过薇儿了，薇儿今天要和她一起。”
为了尽快和智圣女建立联系，她甚至都放弃了和哥哥相处的时间！这次她说什么都要以第八混徒的身份见到智圣女！
“好……吧……”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的朵蜜天女像当初卡恰的猪软骨一样失落着流了下去，生无可恋一般躺在篮球架上看着天，“那我自己加油……”
与她相比精神得有些绝情的小朋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拾起自己的水杯又戳了戳身边变成一滩了的小伙伴：
“真真，十分钟后要上课了。英语课要抽背课文。”
惊坐而起的安真真响亮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拽着薇欧拉便往楼梯的方向冲去。
“要死要死要死！我课文没背！！薇欧拉你早点提醒我啊！！”
被拽着跑的小朋友呼吸平稳着应道：“薇儿不知道真真没背课文，所以不怪薇儿的。”应完这句，她甚至还有余裕扭过头朝呆在原地的弱鸡与仔仔竖起食指，“卡卡的事情，要保密。”
还不等两个男生有任何反应，薇欧拉便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
“果然什么都没发现吗？”
临近傍晚的夕阳下，砰芭远远地坠在只顾闷头往前走、似乎情绪低落着的安真真身后，目光落在对方腰侧的天女包上，喃喃自语了一句。
无论是昨晚他施加在蛋糕材料上的混舞法、还是现在站在天女背后的他本人，天女都不曾发现过。
“看来只有活跃的混舞力才会被天女包察觉。”第二混徒若有所思着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这倒是方便老四他们多做些手脚了。”他本就不是动脑子的料，思考的事情还是交给那几个溢黑水的来办吧。
不过现在嘛——
砰芭咧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无声地运转起混舞力。
“大力绿混石——”
墨绿色的巨大石块在他身边缓缓浮现，大张着手臂的砰芭却猛地拉平了嘴角、扭身将石块投向身后：“——凄凄苦靡哑！”
——轰！
厚重的墨绿石块与淡紫色的扇面相撞，在烟幕中一同化为乌有。
“小丫头，偷袭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混徒来做的好！”砰芭转了转脖子，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天女、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去看她身边站着的小小一团身影。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明显，他后知后觉着补了一句挑衅：“怎么？你们这些天女已经不需要隐藏身份了么？还带一个小跟班在身边？”
明明是要去找芙洛缇、却在路上偶遇了自家哥哥的薇欧拉闻言往拉缇天女身后躲了躲，一双眼睛却还露在外面朝砰芭高兴地眨呀眨着。
“哼！本小姐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专门配合着伸手将薇欧拉挡在身后的拉缇冷哼了一声，高昂起脑袋，“我警告你，只要有我拉缇在场，你这个恶混徒就别想伤害任何一个女孩子！”
好不容易将视线从小家伙身上剥离，砰芭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天女，随即发出了一声讽刺的冷笑：“拉缇天女是吧？口气倒是不小。”
“那就让本大爷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话音未落，便有一阵紫烟在砰芭身侧升腾而起。
“——青蛙王子，解决她！”
从紫烟中现身的臃肿玩偶攥紧了手中的金色权杖，喉间起伏一下、发出一声响亮的蛙鸣：“遵命，砰芭大人！”
权杖向前一挥，顶部的金环晃出一片响动，凝聚而出金币如暴雨般砸向天女。
“凌星微步！”
拉缇当机立断、一把拉过了身后的薇欧拉，淡淡的紫光闪过，她与薇欧拉一同重新出现在混乱玩偶身后。然而，躲过攻击并为让她放松下来，相反、拉缇天女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原因无他，她根本没有像样的防御型舞法，若是让薇欧拉呆在她身边、她很有可能连累对方受伤。
思考两瞬，拉缇咬了咬牙下了决定、蹲下身对还在好奇着打量自己的薇欧拉严肃道：“薇欧拉，这里很危险，美瑰姐姐有可能护不到你。姐姐带你闪得远一点，你就呆在那里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薇欧拉迅速地一眨双眼，目光往混乱玩偶的方式扫了一圈、在发现砰芭已经不见踪影后镇定地朝拉缇点了下头。
拉缇见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站起身再次一闪、便将小朋友带出了战场。安全起见，她还将薇欧拉藏在了灌木丛中。
“乖乖呆在这里，美瑰姐姐马上回来。”再次嘱咐了一句，她便独自闪回了战场。
而被拉缇留在安全地带的小朋友扒了扒周围的树丛，见自己实在望不到战场、才站在原地撇了撇嘴。
薇儿还想看拉缇天女打架呢……
正这样想着，薇欧拉忽得被一双大手捏住了腰、就这样直勾勾地提到了半空中。
被人从身后突然袭击，薇欧拉却没有半点惊慌、相反她面上满满的全是欢喜。行动不便的小朋友努力在两只大手的支撑下扭过了身、兴奋着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脖子：“砰芭哥哥！”
方才在天女面前还一身凶狠的砰芭憨厚着笑了一声，在薇欧拉抱紧他后横过了一条手臂垫在她身下、让小朋友能够坐在他的手臂上。
空闲的一只手在薇欧拉背后拍了拍，砰芭这才开了口：“薇儿怎么跟那个天女混在一起了？基拉度人呢？没和你一起？”
“薇儿想和天女一起去找智圣女，和哥哥说过了。哥哥答应让薇儿暂时一个人。”简洁地回答了砰芭的问题，薇欧拉也坐直了身体、好奇地看向砰芭，“砰芭哥哥要开始动手了吗？”
砰芭刚想点头，忽得又想起了之前小朋友说想和天女们做朋友的事。犹豫片刻后他才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抚着说道：“不着急动真格的，让砰芭哥哥再试探一轮再说。”
虽然有点在意小薇儿说要去找智圣女的事情……但既然这事基拉度点了头，自然没他瞎操心的余地了。
第二混徒思索着咂了咂嘴，却见薇欧拉安安静静地朝他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砰芭哥哥给真真小善的蛋糕用混法，也是试探？”小朋友还是想不明白昨天砰芭出门的理由。
“是这样没错。”
“试探的结果是什么？”小朋友的脑袋更歪了一点。
“只要不在天女面前施展混法，她们就无法察觉。”
眼见薇欧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砰芭闷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严肃着遥望了一眼战场的方向。下一刻，薇欧拉被他稳稳着放回了地上。
“薇儿，玩偶情况不对，砰芭哥哥过去看看。”
薇欧拉再次歪过脑袋，鹦鹉学舌一般吐出两句熟悉的短语：“薇儿乖乖呆着，砰芭哥哥呆会儿回来？”
这分明是刚刚拉缇叮嘱她的句子。
蹲下身子与小妹妹平视的砰芭无声着咧嘴笑了两下，帮小朋友把脑袋拨回来后又在她头顶上放轻力道按了一把：“砰芭哥哥不过来了，你待会儿跟着天女走就好。”
“好。”薇欧拉点头，脆生生着应下。
“注意安全。”砰芭站起身，腾起紫烟不见了踪影。
等到紫烟散尽，薇欧拉又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最终绞了绞手指，跑到灌木丛边上蹲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