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之矛（三）【加更】
盛紘直盯着大娘子，质问道：“还是大娘子觉得，他们康家日子的好坏，比墨兰的婚事，盛家的体面还重要？”
“没有，我没这么想……”大娘子连连摆手。
“那你为何对墨兰的婚事不理不问？莫非墨兰不是你所出，你便不管她的婚事了？”盛紘却不肯放过大娘子，“卫小娘也不是墨兰生母，你看看她的所作所为，再看看你自己，到底有没有个做大娘子的样子！”
“我没有做大娘子的样子？”大娘子被这话气的完全忘记自己理亏的事，大声吼道：“我嫁到你们盛家，为你生儿育女，给你们盛家开枝散叶，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你跟我说，我没有做大娘子的样子？”
“你用不着在这撒泼，我问你，哪家的庶出子女不是由大娘子筹备婚事的？可有一个像你这样，办事用钱全推到一个小娘身上，自己手里明明有钱，不为家中儿女考量，反倒拿出来帮扶娘家姐妹！”盛紘目光如刀，厉声责问道，“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把这个盛家当回事！”
“我怎么没有！要不是大姐姐遭难，我也不至于……”大娘子一急就容易不过脑子，等她反应过来捂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遭难？”盛紘狐疑的看着大娘子，“遭什么难，你说康家遭难了？”
大娘子心如乱麻，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滴溜溜的转，余光看向一旁的刘妈妈。
刘妈妈见大娘子支应不住，连忙上前两步，“主君，大娘子一向心善……”
“你住口！”盛紘又不是傻子，明显看出康王氏过来怕是另有隐情，刘妈妈出来打掩护来了，“你们都出去！我与大娘子单独说会话！”
大娘子心叫不妙，眼睁睁看着刘妈妈无奈的出门前，还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别说？还是别瞒着了？大娘子脑子一团浆糊，看着下人们都出了屋子，关上房门，这才垂下头来。
盛紘见大娘子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先前与娘子说的夫妻之论，娘子全无放在心上。”盛紘低声道，“如今出了事，娘子句句隐瞒，不肯直言相告，这是不信任为夫啊。”
“我没有……”大娘子抬起头来，“实在……是姐姐私密事……我才……”
“为夫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也不是不许你帮衬娘家，可是，你总该分得清亲疏远近啊。”盛紘软了声音，“何况，娘子十里红妆的嫁进来，这么多年，我从未用过，也从未起过贪图娘子嫁妆之心，只是如今是我们盛家的儿女要成亲了，于情于理，你作为嫡母也该出一份吧？不然叫外人知道了，该怎么看我们盛家？”
“是……”大娘子也知道盛紘说的有理，只好心里滴着血答应下来，“那……京郊我有块一百亩的旱田，便给了墨兰吧。”
“嗯……”盛紘赞赏的点点头，还想鼓励大娘子再说些。
毕竟就连恕意给的嫁妆都比这个多呢。
“娘子若是舍不得田产铺面，不若给墨兰打些首饰，买些绸缎添妆吧。”
这些花些个钱就能买来的，盛紘觉得既看着有面子，也不至于叫大娘子过于肉疼，也算是两全其美。
毕竟他也不是借机敲诈打娘子的嫁妆，只是觉得这次大娘子做的实在过分，这才逼着她拿出些体己来。
何况，墨兰是第一个成亲的庶出孩子，将来长枫，明兰，长楷，都要一个个操办的，这次叫大娘子有了不为庶出儿女操办婚事的先例，后面可怎么得了。
“首饰……呵呵……”大娘子尴尬的笑了两声，她如今手里那些散碎银子，若是给墨兰买了东西，姐姐那如果再有什么变故可怎么办？
“可有什么不妥？”盛紘见大娘子笑的勉强，发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娘子手头没银子了？”
不应该啊，大娘子手头的产业，比他们盛家的产业都不少，应该很富足才是。
盛紘想到了昨夜之事，“你昨天给了姨姐多少钱？”
“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盛紘见大娘子怎么都不肯说，“三十两？”
大娘子真是知道了什么叫骑虎难下，只扯了扯嘴角不敢说话。
“……五十两？”
盛紘见得不到回应，心里一沉，“…………八十两？”
大娘子呵呵笑了笑，“差，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盛紘急的站了起来，康王氏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他家莫非也要嫁女儿置办嫁妆不成？
盛紘一年的年俸，刨了实物，只看银子，也只有五十来两而已。
康家的来一趟，他这一年多白干了？
“就……差……”大娘子咬了咬牙，认命般的说了出来，“二十两。”
“二十……你给了她一百两？”盛紘略一计算后气的跳脚，“他们康家过不上来了？你给她一百两？我以为你就给她个几十两银子罢了！”
虽说大娘子的嫁妆自己无权动用，可是这么一大笔钱，总该与自己说一声吧？
“官人……大姐姐也是遇上急事了……她又不是不还我们……”大娘子扯了扯盛紘的袖子，试图叫他消消气。
“那她遇上什么急事，我总该能知道吧？”盛紘甩开大娘子的手。
他快气死了，他叫大娘子给墨兰添嫁妆，大娘子跟自己哭穷，那康王氏叫她借钱，她怎么这么爽快？还一拿就是一百两！
大娘子眼见要瞒不住，却也不敢自己主动说出来。
“你要不说，我就去康家问问我那好连襟，看看他们康家遇到了什么塌天大祸，要向亲戚拿上百两之数！”盛紘拂袖要走，大娘子生怕他真去了康家，把自己的事问出来，慌忙一扑将他拦住。
“我说，我说，官人别去……”
大娘子哆哆嗦嗦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自然她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并没有说自己，只说了康王氏发放印子钱的事。
盛紘越听越心惊，从前只觉得康家那位刻薄尖酸，没想到在这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她敢放印子钱。
这门亲戚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后还不定惹出什么更难以收拾的麻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