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之矛（二）
晚上，盛纮依照昨天承诺，去了葳蕤轩。
大娘子见盛纮果然来了很是高兴，这桌菜也没有白做。
“官人，昨日给你送去的红枣芡实山药羹你喝了没有？”大娘子体贴道。
“喝了，炖的细腻，味道不错。”盛纮点头道。
“这时节吃些山药红枣对身子有好处。”大娘子念叨着，“官人要是爱喝，这几日都叫厨房做了送到书房去。”
“好，都好。”盛纮见大娘子神色如常，好奇道：“昨日你姐姐来，是为什么事？”
“咳......无非是家里一些琐事，姐姐心里不畅快，过来与我念叨念叨。”大娘子早在昨天就与刘妈妈对好了说辞，不紧不慢道。
“家里一些琐事？什么事啊？”盛纮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怕大娘子胡乱答应了什么叫他为难，想起恕意上午说的，大娘子生性要强之语，好声好气道：“你我是夫妻，姨姐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为夫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不能都让娘子劳累啊。”
大娘子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更觉得自己得了个知冷知热的好官人，虽说年轻时候被林噙霜那妖精迷了眼，冷落了自己几年，可如今人到中年，倒真有了几分相依相偎的味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大娘子随意道，险些说漏了嘴，余光看到刘妈妈在一旁神色紧张的微微摇头，顿时警醒，迅速想了个由头，“就......就是他们康家，官人你也知道，满院子的妾室通房，又有近二十来个孩子，大姐姐忙着这一家子的事，也是头大......”
“仅是如此？”盛纮狐疑道，那康家又不是这一时一刻才多了一院子的妾室孩子，康王氏至于大晚上的跑过来诉苦？
“是......是啊。”大娘子磕磕绊绊道。
盛纮明显不信，续问道：“那，她来咱家只与你诉了诉苦，便走了？”
大娘子拖着长音嗯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盛紘又道：“那她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大晚上的也要急着跑过来跟你念叨念叨？你也与我说说？”
大娘子表情复杂的眨了眨眼，具体是为什么，她一时编不上来啊……
“娘子，你可别骗我啊，真要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我也好一并帮着拿个主意。”盛紘看大娘子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样儿，更加确信了事情没有她说的这样简单，更想要问个清楚。
他最怕的就是大娘子头脑一热替自己或柏儿答应了些他们做不到或者为难的事，比如说康海丰或者康家孩儿的选官考核之事，如今朝廷正是局势不明的时候，这些寻门路，找关系的事都先停了的好。
谁知道会因为哪门子关系牵绊，就被卷入了党派之争呢。
“唉……”大娘子深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说道：“其实……无非是几个银子的事，大姐姐性子高傲，不肯与别人说，可康家花销众多，又实在手头拮据，这才找到我这……”
盛紘一愣，这官眷娘子深夜前来，竟是来打秋风的。
那也难怪大娘子不愿直说，也罢，大娘子私产无数，愿意帮扶一把她嫡亲姐姐就帮吧。
想到这里，盛紘也不再追问康家的事。
大娘子见糊弄了过去，连忙为盛紘添酒加菜，好不殷勤。
盛紘吃了几口又道：“昨日本想和你说说墨兰的事，被你姐姐过来打断了。”
“墨兰？”大娘子微微扁了扁嘴，“墨兰又怎么了？”
“墨兰嫁妆里需要打造的家具，首饰基本都完事了，嫁妆单子和实物你应该也看过了，觉得怎么样？”盛紘抬眼瞧了大娘子一眼。
“都挺好的啊。”大娘子是瞧过了，那一样样家具打得是精致异常，用料讲究，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大娘子看后还觉得肉疼了好几天。
“既然都挺好的，你怎么不肯在那嫁妆单子上点头，可是觉得还缺点什么？”
还能缺什么，再缺干脆把整个盛家给她陪送了去好了。大娘子腹诽，面上仍装出几分端庄来，“我也是想仔细看看，怕有什么闪失。”
盛紘心中好笑，“大娘子最是贤惠周全，想来是想为墨兰再添两件好东西吧？”
“我……”大娘子瞪直了眼，又不好说自己什么都不添，生硬的笑了笑道：“官人你不是说墨兰的嫁妆比着华儿的例吗，我瞧着现在这些也不少了……”
别说她不想给墨兰出多少，就算她真有心添一份，怕也是有心无力。
昨日她刚把手头的大额现银给了大姐姐，手里除了散碎银子，也就是田产铺面首饰了。
那些东西，她还想给如兰留一批呢。
“大娘子说这话可亏心？当初华儿的事你是如何尽心尽力，如今到墨儿的事上，娘子起先说为长柏张罗婚事，不得空，后来长柏的事了了，你又说卫小娘快弄差不多了，干脆善始善终。”
“如今卫小娘把大件小件的置办完，再加上老太太和卫小娘的一些私产，也才算勉强能拿得出手，连卫小娘一个妾室都知道从自己手中不多的产业中给墨兰选上好的带去，你一个大娘子，不出力也就罢了，钱竟也要分毫不出？”盛紘越说越生气，把手里汤勺置在碗里。
“不是我不出，官人，实在是前些日子为长柏的事，我已花销了不少，官人你也是看着的，长柏的婚事虽然用了一部分公中的钱，可还有许多是从我嫁妆里拿的啊，我又不是财神爷，哪有那么多钱财可用？”大娘子哭丧着脸，诉委屈道。
盛紘全不吃这套，“娘子的意思，是如今手里没钱，无法给墨儿添妆了是吗？”
大娘子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后也觉得一点不出不大好意思，“也不是，我那有些首饰，要是墨兰不嫌弃……”
“既然大娘子手头这般紧张。”盛紘冷声打断道，“昨日怎么有钱能给康家娘子呢？”
大娘子一时理亏，胸口鼓了鼓，却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