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事(加更)
年初三,老太太的手帕交余家老太太带着嫣然,盛紘的同僚纪伦带着他家公子纪子瑫,还有在盛家学堂上了许久课的齐衡纷纷来盛家串门。
正厅被屏风隔成两间,一边让男子们喝茶聊天,另一边则是女眷们坐着说话。
齐衡说是来拜见盛家老太太,盛叔父和叔母,实则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来看明兰一眼罢了。
他在厅里饮茶时,眼神便四处飘乎,寻找明兰的踪影。
明兰正与嫣然手拉着手在廊下坐着,两姐妹悄悄说着私密话。
半年不见,明兰还是旧日模样,她身着银白色的短袄子,领口袖口都是成色上佳的绒毛,衬的明兰格外娇俏活泼。
可若以为这小姑娘只是会说说笑笑,那就大错特错了,齐衡从前在课堂上见识过几次,明兰聪慧,机灵,你以为她是个温顺的小兔,实则……她是个胸有城府的小狐狸。
齐衡眼神定住,拿着茶盖的手也慢慢没了动作,贴身小厮不为瞧着不好,略侧了侧身,遮挡住齐衡的视线。
齐衡看不到心上人,心里恼火的瞪了不为一眼。
不为面上冷静,心里却在哀嚎,主子啊,你这是在人家家里面啊,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叫郡主娘娘知道了,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好在盛家几人正与纪家父子俩聊着,没人关注到他的异样。
“子瑫兄。”盛长楷过来行了一礼,盛紘与纪伦是同榜进士,盛紘没入京前就常有书信,入京后两家更是多有往来,孩子们也都熟悉。
“长楷。”纪子瑫拍了拍长楷,“有日子不见了,个头儿见长啊。”
“哈哈。”长楷笑了笑,凑到纪子瑫耳边低声道:“阿璟怎么没来?”
纪子瑫戏谑的笑道:“阿璟阿璟,你就知道阿璟,她啊,昨儿我姑母来,回家时把她一并领走了,说要去山上泡温泉池子,玩两日再回来。”
“她倒逍遥。”长楷无奈道。
盛长楷与纪璟然年纪相仿,常常一起玩,也少了许多规矩。
盛紘和纪伦的确有心做个儿女亲家,在长楷和璟然小时候还开玩笑给他们两个定娃娃亲呢。
如今两个孩子大了,虽然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是也要看这两个孩子的缘分,若他们两个你情我愿,他们也乐见其成。
自然没定下来也有另一层意思,两家如果在孩子小时候定了亲,真要是中间出了波折,只怕闹得难堪,既如此,还不如等到了孩子们到了年纪再商议。
从家世上看,盛家与纪家也算门当户对了。
纪家是清流人家,出了四五代的读书人,说起来是比盛家更有些底蕴,可是要论科举名次,论仕途,纪伦能入京为官,已经是几代里最出色的了,他的祖辈干到荣休也不过是个五品地方官,他家又没有像盛家大房那样家财万贯的好亲戚,同样在六部做官,盛纮家的大宅子快顶纪伦家小院子三个大了。
可惜,虽然两家的主君有心撮合,两个孩子的母亲对这门亲事都谈不上满意。
于宜修而言,她看了老太太对盛紘娶亲的经验,又看了盛紘为长柏择妻的打算,他们盛家底子薄,儿郎们在官场上是需要岳家扶持的,虽然听说纪家主君人品好,极重风骨,可纪家……宜修瞧着还没有盛家强,日后能帮长楷什么?
而纪家主母想的则是简单了许多,那盛长楷虽然是家里的小儿子,受宠,可毕竟是个庶子,她的璟儿正经嫡女,何必要嫁给庶子为妻?
因为这个,纪家娘子才听说纪伦想给女儿订娃娃亲时,便和纪伦理论了一番。
“娘子糊涂啊。”纪伦当时对夫人劝道,“男子是庶出有什么要紧,盛老弟不也是庶出?你看看人家这一大家子,过的哪里差了。”
纪母哑口无言,可要这盛家哥儿能像他父亲一样有出息,考中进士也就算了,他要是没出息,可不是误了璟儿终生。
说回盛家厅里,过来拜年的人有早有晚,一晃到了傍晚时分。
“小公爷,咱准备回吧,郡主娘娘说了等你回去一起用晚饭呢。”不为劝道。
“回,这就回。”齐衡恋恋不舍的看了明兰一眼,起身向座上的几位长辈行礼告退了。
明兰余光见齐衡走了,心里那根弦才松下来。
从前她没觉得齐衡对自己是男女之情时,也没有刻意留神过,只觉得齐衡性子好,对谁都是温柔和善的,对自己大概也没什么不同。
自从她听小娘说,齐衡对自己有意时,她是惶恐的,可同时,也是有些窃喜的。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小公爷那样天上才有的人,竟然会......喜欢自己?
这大半年两人没有见面的机会也就罢了,这次小公爷来了,明兰也忍不住用余光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总能感受到有炙热的目光追随自己。
吓得明兰再不敢看小公爷的方向,生怕一个对视,叫人看到了不好。
“明儿,你怎么了?”嫣然不知道明兰心中百转千回,与她说了几句话她都没反应,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明兰慌乱的笑笑,“小桃,把玫瑰酥饼端来,叫嫣然姐姐再尝尝。”
“这是要拿吃的堵我呀。”嫣然笑了笑,拿起酥饼道:“罢了罢了,饶你一回,你家的玫瑰酥饼总是好吃的。”
“才没有呢。”明兰嘻嘻笑道,“我是看嫣然姐姐喜欢吃,这才叫小桃拿来的。”
被嫣然一闹,明兰也暂时放下了齐衡的事。
直到夜深人静时,明兰熄了蜡烛,躺在床上,才又想起今日白天那种不明不白的情绪。
小公爷......明兰手指搅着被子,笑了笑,又暗自摇头。
乱想什么呢,不可能的事。
明兰索性把被子蒙住头,“睡觉睡觉,我的事,自有祖母和小娘做主,那不是我该想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这少女怀春的种子种下了,又怎能立刻忘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