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阿年 绝笔

吾夫承泽:

展信佳,见字如晤。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踏上那惊心动魄的弑君之路,又或许早已香消玉殒,身首异处。

自你离京远去,征战四方,独留我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常常于恍惚间忆起一些零碎的过往。那是关于苑依年与李承泽的往昔,虽如雾里看花,不甚真切,可其中的深情厚意,却如潺潺溪流,淌入心间。

你此前总言,前世李承泽与许家皆是苑依年之软肋,然我却认为,皆是她之盔甲。

毕竟于我那些零星记忆之中,苑依年和亲期间,与其和亲对象谈论最多之人,便是李承泽。而于南理的岁月之中,亦是“再见李承泽一面”之信念,支撑着苑依年走到最后。

结合此前瑾诺所言,我大致明白了苑依年最后的心路历程。

承泽,莫要再为此而自责了,她选择自尽,是为李承泽与许家军不被威胁,亦是为保全自身最后之体面。

命运使然,与人无尤……

同样,亦无需为我这一世之结局而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亦与他人无干,与你未及归来无关,亦与府中众人护主不力无关。

换而言之,即便你归来,即便他们皆有着大宗师级别之能,结局怕是亦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想,此刻的你,定对我为何弑君一事满心疑惑。不必询问他人,且听我细细道来。

你离京之时,想必深信陛下的红甲骑士会护我周全,彼时,我亦是这般作想。

然而,自你捷报频传,府中便屡屡有人翻墙而入。虽每次都有红甲骑士将其射杀,可我总觉其中透着诡异。

而后,你传书回来,言明不久便可班师回朝。翌日,府中竟开始有刺客进犯。

彼时我已有三月身孕,瑾诺莫名失踪,必安与茗雪为护我与书韵,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直至第七次刺杀,茗雪重伤,必安冒死放火,才引来了归京的鉴查院黑骑。

此后七日,小范大人常借查案之名上门,将调查结果告知于我。

若仅是默许太子派人刺杀我,我尚可忍耐。然可恨父皇十余载前竟已因着忌惮将军府之能力,而默许他人将我偷离将军府,抛于异地他乡。

更为过分之事,父皇还一味包庇太子。我数度入宫求见,他竟还以你与母妃为威胁,屡次将我拒之门外,还令宫统领传话,要我安分些许。

李承乾以人命为草芥,还肆意诬陷兄长,其德行根本不配为一国太子!父皇既执意保他,我便只能……

更为彻底地毁了他!

故而,他抓走我之后,我便将计就计,迎合之下套出了其计划,而后传递了消息于暗中相护的必安,要他前去请了小范大人。

随即,于小范大人之见证下,我自悬崖之上一跃而下,被必安救下之同时,还将外衫迅速丢了下去,制造出被太子逼落悬崖之假象。

本以为逼死南理和亲公主与皇室长孙一事足以成为压垮父皇对其偏袒之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令父皇下定决心舍弃于他。却不料,父皇对其袒护一如往昔。

我明面之上不过一南理不受宠公主,会否被抓,又是死是活,他不在意便罢了……

然你血脉纯正,乃南庆皇子。他明知太子暗中派了杀手刺杀于你这一于国有功之子,竟仍坚持装聋作哑!

父亲、四弟与许家军众将士,为保大庆疆土出生入死马革裹尸,父皇不加任何抚恤便罢了,却还放任京中四起之流言,任由百姓以为许家军里通南理,日日于将军府门口砸鸡蛋羞辱!

几次三番,他皆如此默认,我又能如何?

承泽,关于《水浒》之结局,瑾诺虽尚未默写出来,却曾对我讲过。

梁山好汉于宋江带领之下接受了朝廷招安,于征讨方腊等战役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然等待他们的并非封赏与荣耀,而是朝廷的猜忌与排挤。许多好汉在得胜后虽被封官,却终究不得善终,宋江与卢俊义两位领袖更是下场悲惨。

彼时我便在想,此般朝廷既如此昏庸无度,何不将其推翻,另立新君?

罢了,不说这些了。

承泽,大概率下,大家会以为,弑君之人乃是太子。此事澄清与否,全在于你。左右如今,我与南理已然无甚干系,将军府亦已然将我逐出家门,和离书我亦已写好,置于书房之中。此事我一人承担即可,不必连累任何人。

此乃我的选择,莫要为我难过,亦莫要迁怒任何人。

书韵与茗雪被我下了迷药,拦不下我怪不得她二人。必安亦被我下了迷药,还安置于京郊庄子附近的灵岩山山阴的一处洞穴之中,你且差个人去,寻他回来罢。

若有来生,定不负这相思情长,与君共赴山海,岁岁相依,永不相弃。

不过……

若有来生,你我便隔着杀父之仇了……

想来,你应当不愿再与我……

罢了,还是不要有来世了……

承泽,事到如今,唯望君看在你我两世姻缘之情面上,莫要迁怒我身边在意之人。

如若可能,还请帮我照拂一二。如此,妾自当感激不尽……

阿年 绝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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