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承泽便是最好的心意
正当此时,只听得一阵男子的惨呼声传来,赫然是李承乾的声音。
夏的阳光炽热而耀眼,照得宫墙都明晃晃的,一丝风也没有,整个宫廷仿佛被置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
皇后与二殿下皆暂顾不得其它,匆匆朝偏殿而去。一路上,阳光刺目,热浪滚滚,宫墙边的花草都被晒得有些蔫蔫的。
“让你碰本公主!”
“瞎了你的狗眼!”
“未来二皇子妃也敢碰!”
“这中宫之主乃是皇后娘娘,轮得着你这厮诬陷!”
一行人甫一赶到门口,便听得公孙槿霖一声又一声的怒骂。登时,众人皆是不由一惊。
公主殿下自是听到了门外大批人赶来的脚步声,随即提起最后一脚,径直将榻上的李承乾踢晕了过去。这才略微扯了扯自己凌乱的衣衫,弯腰下榻,暗骂着脚疼,一瘸一拐行至门口,抬手猛地拉开了殿门。
她抬眸之际,先对上的自是皇后那威严的目光,心下不禁一颤,随即佯装害怕,身形一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皇……皇后娘娘……”
虽说较之殿外,偏殿内要阴凉一些,但依然闷热难耐。一时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压抑不已。
随即,她垂眸,杏眉紧蹙,一脸委屈巴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眼眶泛红,“是那宫人……他……他…趁我酒醉休息,对我欲行不轨,我才……”
皇后身后的李承泽看见她这般,心中熊熊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暗骂李承乾不干人事,竟将自家阿年与一太监……
随即他亦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男女大防,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去,扶着公孙槿霖转了一圈,目光急切地上下打量,眉头紧锁,“如何?可有伤到?”
公主殿下见着了二殿下,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眼泪却是如决堤的泉涌般簌簌而下,看得李承泽心下一揪一揪地疼,抬手用袖子轻柔地擦拭其眼泪,微颤的声音之中含着几分担忧,“这是……伤到了还是吓到了?阿霖……你说句话呀……”
皇后见状亦是一头雾水,心中暗自疑惑:这屋内的不应是承乾吗?怎会是宫人?莫不是承乾临时更改了计划?
不过她转念一想,即便其内并非承乾,这三公主的名声,自己还是要毁一毁的;那李承泽的罪名,自己今日亦决计要坐实了。
只见皇后带人径直闯了进去,随即便传出了一声惊呼:这……
李承泽安抚好了公孙槿霖,带着她一道入内,却是贴心地用手挡住了她的双眸,生怕她再度受到刺激。
便见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之人倒在床榻之上,面目全非,人事不省。但看其身形衣着,应是……
太子?
公孙槿霖正准备着下一出戏,身子抖若筛糠,心下暗自盘算着时机。
李承泽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揽住对方肩膀的手不由紧了紧,眉头亦蹙得更紧,温柔出声询问,“阿霖……可还好?“
谁知下一刻,却见公主殿下身子一软,竟是没了动静。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异样,李承泽心下一颤,刚想询问一二,却发觉对方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地朝下滑去,随即心下一慌,手上的力道大了些,将其一把揽回怀中,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声音亦整个颤了起来,“阿霖!你别吓我……”
一刻钟后,经太医诊断,李承乾除了些皮肉之伤外倒是并无大碍,公孙槿霖亦仅是受了些许惊吓。
庭院中,蝉鸣声此起彼伏,愈发让人觉得烦躁难耐。庆帝得知此事,亲临中宫。询问了几位当事人之后,大致明白了此事原委:皇后寂寞,邀了三公主来作陪,饮了几杯。三公主不胜酒力,被皇后安排至一旁偏殿歇下。太子前来探望皇后略尽孝道,出于好意前去给三公主送醒酒茶。三公主因酒醉未醒,于太子前去相扶躺下之时,将太子错认为宫人,误以为宫人欲行不轨,便出手制住捆绑并踹晕了太子。中宫宫人林三水忧心太子与二皇子兄弟之间,将来因着今日“公主与太子共处一室”之事生了嫌隙,便前往二皇子府告知了二皇子,不料二皇子一时心急,便擅闯了中宫。
于是,庆帝大手一挥,给此事定了性。
误会一场。
不过,毕竟太子受了伤,皇后与公主皆受了惊,故而各打一棒,以示惩戒。
二皇子李承泽擅闯中宫,三公主公孙槿霖误伤太子,各自禁足三月,大婚由钦天监与礼部全权操办,二人无需操心。
皇后邀公主饮酒,还放任醉酒的公主与太子共处一室,太子误惊公主,各自禁足一月。
中宫宫人林三水虽致使二皇子擅闯中宫,却终究出于好意,罚去浣衣局半载,其间不得调回中宫。
入夜,公孙槿霖正窝在榻上阅读《水浒》,心思却莫名有些飘忽。
倏尔,便听窗边一阵窸窸窣窣,公主殿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窗外,月色如水,微风轻拂着榉树,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当她悄然提剑躲于窗后之时,窗户被悄然打开,一片熟悉的衣角映入眼帘。
随即,公孙槿霖收了剑,眉眼弯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什么风将殿下吹来了?”
“东风。”李承泽身形一闪翻窗而入,顺手关了窗,这才回身看她,眉目含笑,眸间尽是温柔。
屋内烛光昏黄,给二人蒙上了一层温馨的色彩。
“来做什么?”公主殿下看着他手中的锦盒,心下已有猜测,却是故作不解,唇角微微上扬,等着他亲自说明。
“送生辰礼。”二殿下将手中锦盒置于窗边桌案之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精致的玉簪。
而后他抬眸看向对方,眸间尽是期待,“可入得了阿年的眼?”
二人相视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随即,却见李承泽忽得一把将公孙槿霖揽入怀中,倒是令公主殿下一阵摸不着头脑,“承泽?怎么了?”
“你今日吓死我了……”二殿下声音微颤。
思及自家阿年昏迷的那一幕,他心下便不由一阵后怕,随之,手臂上的力度亦不由大了几分,下巴抵在对方肩上,语气极尽温柔,“阿年,真想立时便娶了你过门,这般,我便可随时陪着你、护着你了……”
“承泽……”公孙槿霖被抱得有些疼,心下却是一股暖意掠过,声音无比轻柔,“今日事出紧急,未及提前告知于你我是佯装,倒令你担心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后怕……”李承泽闻言,并未有半分气恼,手上力度却是未减半分,很是自然得将头埋入对方颈间,轻嗅着对方发丝的清香,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眷恋,“阿年,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公孙槿霖并未挣扎,亦未言语,便这般任由他抱着,抬手抚摸着他的背,似在安抚。
良久,二殿下终是松了手,拿起方才锦盒之中的玉簪,轻轻为自家阿年戴上,眼神专注而深情,“阿年,明日你生辰,奈何你我皆在禁足,又无法陪你好好过了……”
“无妨,”公主殿下浅笑盈盈,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眸间尽是星辰,“生辰礼甚得我心,承泽便是最好的心意。”
“来年。”李承泽目光缱绻,声音之中满是坚定。
公孙槿霖轻轻环住了李承泽,靠在他怀中,“好,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