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自古以来,不论是两国间相互派遣质子,还是弱国单方面向强国输送质子,其协定时间通常在五载以上。故而,九成的质子皆为男子。这不仅是因着男子不易为他国过度欺辱,还出于女子出嫁往往要早于男子成婚的考量。
因此,当南理三公主被派至南庆为质之际,不论是她本人,还是两国的王公贵胄,亦或是两国的百姓,皆是心知肚明。三公主和亲南庆,乃是迟早之事。
此前南理丞相郭嘉离与南庆太子李承乾所定的计策落空,眼下又恰逢南理三公主公孙槿霖的十六岁生辰将至,南理国君公孙荟便亲自手书南庆国君李云潜,欲商议两国和亲之事。
二皇子府中,各色鲜花争奇斗艳,五彩斑斓,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一阵轻柔的青色微风悄然吹入了李承泽的书房。
正值盛夏,骄阳似火,火辣辣的阳光肆意倾洒,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炙烤得滚烫。不过好在书房内放着几盆冰块,倒亦不那般熬人。李承泽正专心致志地作着丹青,范无救在膳房之中紧盯着李承泽的膳食,谢必安又因出任务不在府中,是以,无人发觉屋内多出了一道身影。
许久之后,李承泽停笔的瞬间,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猛地响起,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将二殿下吓得一哆嗦。
“殿下这丹青……画的莫不是我将军府寻回的四小姐许清苑?”
李承泽迅速环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人影,只得强自定了定神,随即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语之中的重点——我将军府。
“我将军府”?将军府之人?此声音,并非师父,亦非俊涵,二公子许俊善与三公子许俊严已然战死多年……
如此说来,大公子许俊澜……
“大师兄?”李承泽小心翼翼地试探。
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对方缓缓自暗处走出,脸上笑意和煦,宛如春日拂面的微风,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听闻李承乾派了死士前去劫杀,不知殿下伤可好些了?”
李承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
面前之人,乃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府大公子,许俊澜。
那个前世悉心教导他,又全力护佑他之人……
见他眼眶微红,且有莹莹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许俊澜不禁一阵发懵,“殿下怎么了?”
“无事。”李承泽轻轻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笑容中掺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你可知,你若是再不回来,府中便要被那所谓的‘许俊澜’灭门了?”
“不至于……”许俊澜回以轻笑,神色间带着几分从容,“父亲于信中都言明了,殿下飞鸽于他,定下了缓兵之计,便暂由那厮去罢。”
“是啊!”李承泽缓缓行至一旁的书案旁,亲手斟了一盏茶,双手递给了对方,“这缓兵之计,一来是为探查其目的底细,二来……”
许俊澜接过茶盏,眸间满是好奇,“二来如何?”
李承泽眸间带着几分无奈,轻叹了口气,“整个将军府加上二皇子府,只怕亦打不过他啊!”
许俊澜满脸不解,皱起眉头,“你府上不是有谢必安与范无救吗?怎会打不过?”
“他与你一个水平啊!”李承泽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愁绪。
“我什么水平?”许俊澜先是一惊,随即恢复如常,毫不掩饰地白了他一眼,“还不如谢必安呢!”
“怎会呢?”李承泽一眼白了回去,一脸认真,“并非每一位大宗师级别之人皆有大宗师头衔啊!”
许俊澜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异,瞪大了眼睛,眸间尽是难以置信,“此事连父亲我都不曾说破过,殿下怎知啊?”
天边的晚霞如绚丽的锦缎,映红了半边天,给房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梦幻般的色彩。
“本王自有感觉!”李承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上未有丝毫心虚,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神秘,“大师兄眉似远峰聚,眼若星辰耀,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如玉,而又气宇轩昂,一看便是宗师水平之人。”
对方却是眉眼含笑,唇角微抽,“殿下容颜俊秀,肤若凝脂,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眉如远黛,唇若涂朱,一看便是感情专一之人。”
李承泽听出来了,这是打趣他前言不搭后语呢!可二殿下又能如何呢?他方才总不能说,自己有着前世记忆,知晓对方水平如此罢?
于是,自家大师兄这两句,瑞王殿下决定欣然接受。毕竟拆开来看,皆是夸赞之辞。
只见他恭敬地施了一礼,语气之中满是诚恳,“多谢大师兄相赞。”
许俊澜暗地里又白了他一眼,随即长叹一声。
罢了,谁让此人是位殿下,还是父亲极为看重的师弟呢?
他能如何啊?让着呗!
南庆皇宫内,亭台楼阁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更为庄严肃穆,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公孙槿霖甫一踏入城门,便被庆帝贴身伺候的侯公公直接接回了宫中。
李承泽得知此事之时,为时已晚。
一个时辰后,夜幕已然降临,繁星点点,明月高悬。璀璨的星光如同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公孙槿霖回到云舒苑门口,甫一下轿,便迎上了门口负手而立的李承泽。
“二殿下?”对于对方的出现,公孙槿霖多少有些意外,微微蹙起眉头,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她又觉着对方一个正经皇子立于自己宫苑门前,自己总不好失了礼数,便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来了,便进来用盏茶罢!”
“好。”李承泽欣然应下,跟着对方入了殿内。
“殿下请坐。”公孙槿霖落落大方,优雅地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行至一旁书案边,拿起了茶具。
屋内烛光摇曳,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仿佛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温馨的梦境。李承泽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犹记得,前世的阿年茶艺亦是一绝。
“殿下今夜是路过,还是……”
公孙槿霖话未说完,李承泽便接了话,“听闻公主回京,本王乃是特地来寻公主的。”
“嗯?”公孙槿霖不解,抬眸看他,目光之中带着询问,“寻我?”
李承泽开门见山,“公主身为南理皇裔,被送来我南庆为质,为期十载,八成是要与我南庆皇室联姻的。”
“本公主知晓。”公孙槿霖眸色一暗,身上动作亦是一顿,轻轻咬了咬嘴唇,那贝齿轻咬的模样惹人怜惜。
李承泽一脸认真,神情专注,“本王对公主一见钟情,又曾蒙公主救命正名之恩。此前一直寻思着如何报恩,亦已有了想法,只是唯恐唐突了公主,方才一直未敢言明。”
公孙槿霖继续煮茶,心中一阵悸动,却又强行压下,语气尽可能显得淡然,“殿下此前已然相赠了玉佩,又曾于百登山救过本公主一命,便算两清了。”
“本王觉着,尚未言明,便不曾两清。”李承泽唇角微微上扬,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宠溺。
“言明什么?”公孙槿霖似有所悟,面色微微泛红,手上动作一滞,一颗心怦怦直跳,难以再完全压制下去。
“公主曾道,男子相赠女子玉佩,乃是定情之用。本王当日相赠公主贴身玉佩,确是此意。”
言罢,他起身,步伐坚定地朝着公孙槿霖走了几步,声音之中满是坚定,宛如誓言一般,“自古以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皆是常理。”
公孙槿霖心下悸动更甚,思及上官瑾诺曾道他二人前世便是一对苦命鸳鸯,又思及她本非南理三公主,一时间,内心矛盾更甚,眉头紧蹙,握着茶壶的手不由攥紧,指骨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