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拜见太子殿下
三日后的傍晚,残阳似血,将天际渲染得似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瑰丽而又透着几分悲壮。轻柔的微风悠悠拂过,挟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自驿馆买了快马的李承泽一行三人,终于在这如纱的暮色笼罩下抵达了京郊的庄子。树杈之上,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仿佛是在倾诉着一日的奔波与疲惫。
夜色如墨,正当太子李承乾因着派出去的杀手杳无音信而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之时,忽得,一阵刺骨冰寒之感袭来,一把冷冽的利剑悄无声息地抵上了他的脖颈。
东宫的庭院中,树叶瑟瑟发抖般沙沙作响,似乎也在为这令人胆寒的紧张气氛而战栗不已。
“你派的人将李承泽怎么了?”
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李承乾先是一惊,慌乱之色如流星般在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又强装镇定,挺起胸膛,竭力拿出了太子殿下应有的威严气势,以求能引来外面的侍卫,“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东宫!”
“李承乾,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东宫,本公子可来去自如。”对方却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微微挑眉,语气之中透着几分不屑,“你最好祈祷李承泽无事,否则……”
对方凑近了他几分,声音压得更低,气势却是更甚,“你以为,以庆帝目前对李承泽的重视,你这个太子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会不会……重立太子啊?”说话间,对方收剑入鞘,然其声音之中却带着一股更加无所畏惧的磅礴气势,直令太子殿下不由浑身颤抖。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在地上,给这庭院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你……”
李承乾话未出口,便觉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一截木头般直直倒了下去,瞬间失了意识。
翌日,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斑驳陆离地照在屋内。被侍卫手忙脚乱唤醒的太子殿下,面色无比阴沉,气急败坏地处罚了一众侍卫之后,僵着脖子,无精打采地去给自家父皇请安。
甫一行至宫殿门口,他便看到了只觉惊悚的一幕,顿时石化当场。
殿外,娇艳的鲜花肆意盛开,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浓重如墨的阴霾。
依着原本的计划,李承泽三日前便已应当与公孙槿霖、许俊涵先后死在了百登山,算算时日,死讯亦该传回京都了。届时,南理国便可以三公主死在南庆为由发兵边境,而靠着他安插于军中与将军府的棋子,南理自会势如破竹、战无不胜。到时,他应是已满十二岁,自会向父皇请命督战,再将南理军队“劝退”。如此一来,他的太子地位便如泰山般稳固了。待他登基,南庆送女子去南理国和亲,自可保两国相安无事、太平祥和。
而如今,李承泽却是安然无恙、气定神闲地立于御前,一脸从容淡定地享受着庆帝的夸赞。
如此这般,是否意味着……公孙槿霖与许俊涵亦安然活着,那些杀手全军覆没?思及此处,李承乾不由得身子一颤,心乱如麻,正欲脚底抹油逃回东宫,再差人来告病之时,却被殿内的侯公公一嗓子唤了回来,“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入殿呢!”
见他入殿,神色略显惊惶地对着自家父皇行了礼,李承泽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地对其拱手一礼,“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尚未完全缓过劲来,额上已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却听得自家父皇道,“承泽,你二人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李承泽起身,心中早已明了对方这心不在焉八成是与自己未死有所干系,却装作若无其事,换上了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太子殿下今日似有些魂不守舍,可是身体抱恙?”
“是有些,”李承乾自知此刻有所失仪,忙顺着自家二哥给的台阶而下,对着上位的庆帝拱手一礼,“于父皇面前失仪了,二哥亦见笑了。”
“既如此,太子殿下须速传太医来瞧瞧才好,以免将来拖成了大病啊!”李承泽顺着话题往下聊。
“多谢二哥挂怀,回去便请。”李承乾这话应得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随即,他倒是反应了过来,假意不知此前诸事地来了一句,“说起来,二哥何时回的京都啊?”
李承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眉头微微蹙起,故作疑惑不解,“太子殿下是指臣此前体察民情之事啊?不是回来许多时日了吗?”
李承乾继续所谓的“童言无忌”,面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昨日本宫出宫,路过二皇子府,便想着入内看看二哥病体可好,却不料,被二哥府上的范无救拦了下来,道二哥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什么……水韵县呢!”
今生的李承乾年纪尚幼,尚未经历足够磨砺而历练出来。他打的什么小算盘,李承泽不用思考便心知肚明,不就是想揭穿他欺君的罪行,同时挑拨一下他对无救的信任嘛!
于是,二殿下继续故作一头雾水,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昨日?二皇子府?太子殿下所见,定然不是无救。无救前些时日便已随我离了府,并不在府中啊!”
一旁看着热闹的庆帝闻言,终是开了口,脸色微微一沉,“胡闹!身子还病着,怎可擅自离府?”
李承乾闻言,心中大喜过望,暗自窃喜不已,暗道,你私自离京这条欺君罪名坐不实不打紧,你装病欺君与御下不严欺瞒太子这两条,总得中一条罢?
李承泽亦听出了自家父皇语气之中的不悦,忙跪地伏身,神色惶恐不安,语气恭顺谦卑,“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有意出京,不过是觉着京郊庄子上更为适合养病,才携无救去了庄子的。”
李承乾闻言急了,脸上满是急切,“父皇,二哥道自己去了京郊庄子养病,可那范无救,儿臣亦的确见过啊!”
庆帝却是已然就二人此番较量下了定论,大手一挥,很是不耐烦,“好了太子,你二哥大病初愈,莫要刺激他。你二人回去罢!”
“是,儿臣告退。”李承泽从善如流,起身恭敬退了出去。
殿内香烟袅袅升腾,更显得气氛庄重肃穆。李承乾见状,即便再心有不甘,亦只得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恶气,拱手行礼告退。
四月二十,天色阴沉得如同墨染,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沉沉压在头顶,令人感到压抑沉闷。
这一日,乃是薛念琬养母王氏祭辰十载。于水韵县县丞薛源的主持之下,薛念珺、薛念琬与薛念莹三兄妹一字跪开,身后跪着薛氏一族旁支的子女们。他们神情肃穆庄重,三拜九叩之后,算是完成了这被薛源简化后的祭礼。
依着上官瑾诺的卜算,薛念珺与薛念莹会出事。尽管几人做了万全之准备,然二人却还是受了些皮外伤。
伤二人之贼人被擒之时果断咬毒自尽,想来应是死士。而究其背后之人,公孙槿霖总觉得,只怕与那两国皇室脱不了干系。
不过,整个祭礼亦仅此一项意外,其余之事,皆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依庆帝的手谕,祭礼结束后半月左右,公孙槿霖需得启程返京。
这一日,公主殿下眼含不舍,作别了养父一家与薛氏其他族人,与许俊涵踏上了返京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