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儿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一年间,时光悠悠流转。春日里繁花似锦,蜂蝶飞舞,芬芳满径;夏日中蝉鸣蛙噪,荷叶田田,绿柳成荫;秋日里金风送爽,桂子飘香,落叶纷飞;冬日里白雪皑皑,梅枝横斜,冰挂晶莹。
李承泽与许清苑在这四季的更迭中有了些许接触。许林亦表示,若是二人有意,他倒也乐得成全了小女儿,请旨要她去给自家徒弟做个侧妃。
然而,李承泽却总觉得,阿年的言谈举止与行事风格,皆同前世太过不同了些……
不过阿年前世死前是去戍边了三载又和亲过南理的,这性子变一变,倒亦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又是半年间,李承泽最终接受了这个全然不同的阿年,自觉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便是足矣。
这一日,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藏书阁外的花园中,花朵在晨露的滋润下显得格外娇艳,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幽的花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李承泽照常一大早便去了藏书阁,抬眼却见谢必安匆匆赶来。
“必安?何事?”李承泽面色未改,只是微微挑眉,眸间闪过一丝疑惑。
“殿下,侯公公来殿内传旨了。”谢必安拱手,脸上带着几分急切,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传旨?”李承泽微怔,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思索,“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五月十三。”谢必安应道,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紧张。
“五月十三啊……”李承泽低吟,随即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古籍,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作势要起身。
谢必安见状,忙不迭上前相扶。
前世,这一年的五月十三,他封王。想来,侯公公此番前来,便是宣读他封为瑞王的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二子李承泽,年甫十三,德馨才优,性温良而恭俭,具君子之仪风,诚为朕心之所悦,亦乃众望之所归。今册封为瑞王,食邑千户。期其日后,谨守仁德,佐朕抚国安民,泽被苍生。钦此。”
好一个“朕心之所悦,众望之所归”,好一个“佐朕抚国安民,泽被苍生”,他李承泽的“泽”,是这意思吗?
就前世而言,承泽承泽,可曾受过半分正经恩泽?
内心暗自腹诽着,李承泽还是恭敬行了礼,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面上情绪不显,“儿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藏书阁外的天空中,几朵白云悠悠飘过,仿佛也在窥探着这一幕。
不管怎么说,目前,他李承泽乃是瑞王,于群臣看来,亦是陛下中意之皇子。这一机会,他得把握,步步为营,做些什么才是。
三日后,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御花园中,艳丽的花朵在烈日下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树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烦闷。池塘中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侧的荷叶挨挨挤挤,却也难掩几分萎靡之态。
李承泽特意支开了谢必安与范无救,独独带着韩涛,去了御花园,心中冷哼一声,“李承乾,戏台子本王已然搭好了。这一次,端看你我二人,谁会成为那枚弃子?”
韩涛,本王亦要看看,你,究竟……是谁的人?
行至莲池边,李承泽假意停步,悠然坐看莲花,故意给了韩涛悄然离开的契机。
微风拂过,荷叶轻轻摇曳,偶有几滴晶莹的水珠自荷叶上滚落,坠入池中,荡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一刻钟后,李承泽吹着习习凉风,只觉夏日里一阵凉爽,随即昏昏欲睡起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最终垂了下去。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唇角微勾,却是并未睁眼。
来了……
随着那阵鬼鬼祟祟的轻盈脚步声传来,池边的二殿下假意无所察觉,实则却是内力已悄然运起,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随即,当一双手快要挨到他之时,他竟是直直朝着左侧栽倒了下去,而身后之人在这一变故之下,一时反应不及,则是直直朝前栽倒,随即被李承泽倒下的身躯绊了一下,便听得一声惊呼,随即则是“噗通”一声,与太子殿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呼救声。
前几日,李承泽仔细回想过前世之事。说起来,堂堂两名皇子于御花园中闲逛许久,怎可能没有个宫人侍卫什么的盯着?其中一人落水呼救,又怎可能不被发觉?
无非是父皇默许了李承乾算计他罢了……
如此,就着这个逻辑,此刻自当是有宫人亦或是侍卫于暗中瞧着。
更重要的是,算算时辰,方才李承乾落水之时,南理三公主亦该已被必安状似无意得引到了附近才是。
李承泽算准了时机,缓缓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假意疑惑,“我怎得睡着了?”
其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迷茫,仿佛真的刚刚睡醒。
天空中的云朵悄悄遮住了部分阳光,带来了片刻的阴凉。
随即,他作势刚刚听到呼救声,便朝池中望去,登时大惊,喊着“承乾”以显自己重视亲情,便朝池中跳了下去。
前世,十三岁的李承泽的确不通水性,然二十四岁战死的李承泽却是早已于边关偷偷向许俊涵习得了这一技能。
故而,此刻的李承泽,虽说身体还不通水性,然其要领则是精通于心的,自是不至于溺死。
不过,此事还真不便给他人知晓了……
于是,一旁的南理三公主公孙槿霖看见的,便是两个不会水的人在池中挣扎,其中一人还在奋力试图将另一人托起,却显然力道不足。
此二人究竟什么情况,她方才倒是看得分明,不由在脑中腹诽:南庆这太子殿下不大有脑子便罢了,二皇子还这般单纯?不知对方要害他便罢了,自己不会水还下去救对方?照此情形下去,南庆堪忧啊……
正当李承泽暗自腹诽“自家父皇派的人不管他死活便罢了,怎得也不管太子死活”之时,只见一道白衣身影快速掠过,径直跃入了池中。
李承泽见有人下水,随即大喝了两口池水,顺利使自己溺晕了过去。
左右要不了命,不过总得骗得过太医才行啊!
随即,他只感觉有一条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失了意识。
二人被白衣女子拖至岸边之时,洪四庠亦赶到,伸手帮着她将二位皇子一道捞上了岸。
身为庆帝最为倚重的太监,洪四庠自是以太子为先,故此先查看的亦是太子是否有恙。
李承乾睁眼,看到一旁是洪四庠,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哭,那哭声之中满是恐惧与委屈。
御花园中的微风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而另一边,看着面色煞白的李承泽,公孙槿霖心下不由得一揪,随即忙施以急救,“二殿下!快醒醒!”
李承泽是被李承乾的鬼哭狼嚎吵醒的。他先是蹙眉,满脸的不耐烦,随即睁眼之际,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湿了眼眶。
“阿年……”
对方声音微弱,究竟喊的什么,公孙槿霖其实听不大真切,只得附耳上去,轻声相询,“你说什么?”
不料,李承泽却是头一歪,再度陷入了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