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随本殿下去一趟兖州
李承泽十一岁生辰当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宫墙上,映出一片片光影,宛如金色的光斑在跳跃。许林踏入庄重的宫殿,身后还跟着一少年。宫殿的长廊寂静而悠长,脚步声在其间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自此,李承泽的身边有了第三名伴读,唤作范无救。
那自始便伴在二殿下身边的伴读韩涛,乃是庆帝指定的。他出身文学世家,文学底蕴倒是不错,只是其眼神之中时不时的躲闪,总令人觉得心思不正。李承泽倒是没太将他放在心上,暗忖自己一个算起来活了三十多载的,还能斗不过一个十岁孩童吗?
这一日,李承泽坐在偏殿门口的书案前,捧着一本古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书案,发出轻微的“哒哒”声。阳光洒在书页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晕。他抬眸看着院中飞来飞去的燕子,眼神有些迷离,思绪飘回到了前世。
他记得,前世他最后一次外出游学,乃是十二岁那年,之后便是十四岁的体察民情了……
许久,他缓缓放下手中古籍,目光扫过一旁立着的三人,眸间闪过一丝坚定,“你们三人,随本殿下去一趟兖州。”
兖州平沙镇水韵县,乃是举国闻名的“治安县”。李承泽此前仔细研读各地县志时,便对这个传说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心向往之。
当他恭敬跪地,向自家父皇提请此事之时,正斜倚在龙榻之上的庆帝,倒是毫不惊讶,竟是大手一挥,欣然应允。
翌日,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下来。一行四人扮作富家公子与身旁护卫,坐着一辆不那般扎眼的马车,去了京都码头,一路东行。
船只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缓缓前行,一路朝兖州方向而去。河面上,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天空中的白云和岸边的绿树。
包间内,李承泽手中摩挲着象征他二皇子身份的皇家玉佩,那玉佩温润细腻,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眉头微皱,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玉佩,心中思索着如何制造一起偶遇,将此玉佩相赠于阿年。
前世他最终还是错过了阿年,今生,他不想再错过一次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李承泽收起玉佩,神色恢复平静,沉了沉声,“进来。”
韩涛推门而入,微微躬身,“殿下,到了。”
李承泽眉头一皱,眸间闪过一丝不悦,“说过多少次了,在外唤公子。”
他有理由怀疑,此人乃是故意唤错,要他暴露身份于人前。若是如此,想来此行……
“是,公子。”韩涛拱手应答,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轻哼一声,罢了,左右有过去的修行法门底子在,他如今的武学造诣已至五品,而谢必安与范无救的武学造诣已皆至八品,寻常的危险,他倒也不放在眼中。这般想着,他整了整衣衫,抬步出了包间。
纵横交错的河道如脉络般贯穿整座平沙镇,清澈见底的河水悠悠流淌,倒映着岸边的白墙黑瓦、绿树红花。
一座座石拱桥横跨在河面上,宛如弯弯的月牙。桥身的石头被岁月磨得光滑圆润,见证着岁月的沧桑变迁。微风拂过,岸边的柳枝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一行四人立于最高的桥头,俯瞰整座镇子,河水、船只、房屋构成了一幅和谐而美丽的画卷。远处,炊烟袅袅升起,给这宁静的水乡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天空湛蓝如宝石,白云悠悠飘荡,阳光洒在小镇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李承泽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宁静而美好的氛围,心中的烦闷亦消散了几分。
四人包下来一艘画舫,坐定之后,櫂船郎吆喝一声,随即划动船桨。画舫悠悠地在水面滑行,船头剪开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无数颗珍珠洒落河中。李承泽倚在船舷上,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眼神有些迷离。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水韵县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幕。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绚丽多彩。四人便是披着晚霞,踏上了水韵县的土地。
算算时间,这一年,阿年应当还不叫苑依年,还叫薛念琬,还是水韵县县丞薛源家中的大小姐。
李承泽带着三人先入住了一家客栈,随后用了最笨的偶遇方法——碰运气。
他每日都带着三人外出,四处溜达,美其名曰“体味民间烟火”。小镇的街道熙熙攘攘,人们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他的眼神在人群中穿梭,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前世的李承泽但凡出街必然是要清街的,而如今……
若是清了街,又如何寻人呢?
况且,这种“不顾百姓生计”的恶名,亦不好这么早便传扬出去。
先不说父皇母妃会各种教育,万一吓跑了阿年可如何是好?
然,即便是不曾清街,转眼七日已过,他却还是毫无所获。
李承泽坐在茶摊之上,托着腮无奈摇头,他总不能直接跑到人家家里去,说人家前世是他心仪之人罢?
阿年若是与他一般亦有着前世记忆,倒是好办,可若是人家没有呢?
自己这……怎么听怎么似是个人牙子……
他李承泽前世名声是不好,被人家污蔑叛国也是没有办法,但今生,这不才刚开始没几年嘛!总不能小小年纪便背上个“拐带幼女”的名声罢?
他越想越觉得,这茶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起身放了银子,便朝客栈方向走去,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发泄起心中的烦闷。
身后的三人哪知自家殿下今日这是突然发的哪门子牢骚,一阵面面相觑,终是皆不敢问一个字,只得默默跟在其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