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属下，见过殿下
正值盛夏，莲池里的荷花娇艳地盛开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幽的香气。李承泽静静地坐在莲池边，手中虽捧着书，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而是暗自思索着：既重活一世，断不能重蹈覆辙，岂能再失去身边这些人一次，自己亦战死一次？
凭借着记忆，他清楚知晓，自己这一年将要开始习武；两年后会被父皇丢进棋盘里；三年后会被封王，随后被李承乾推入莲池之中，武学造诣亦因此停滞；四年后会遭李承乾的人追杀，好在能遇上谢必安、范无救与阿年。
就目前情形而言，因着母妃母家的势力，父皇暂时对他还未加以束缚。
想到此处，二殿下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做了个决定。
南理三公主入京当日，阳光灿烂，天空湛蓝如洗。二皇子李承泽请求父皇准允，拜了许林将军为师，又费了一番口舌，成功说服父皇，允他带上一队侍卫外出游学。
前世，十四岁那年的冬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他外出体察民情，阴差阳错地在麟州郊外救下了谢必安与范无救。然而，在兖州平沙镇，他却被李承乾派来的人堵住，手下护卫几乎尽数遇害，自己则被阿年拼死救下。
而后，谢必安曾道，他本是下山历练，却于五年前被奸人下药算计，后筋骨尽断，被卖入麟州青楼。在那里，他为同样被算计卖入其中的范无救所护，这才勉强保住性命。而遇上李承泽当日，便是二人被逼侍奉一官员之子，实在不堪受辱，这才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算算时间，如今应当是谢必安与范无救二人被卖入青楼的第二年。
李承泽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麟州地界。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沙尘。眼前的街道冷冷清清，街边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微微眯起眼睛，差侍卫一打听，才知当地青楼不少，竟有十户之多。
他不禁无奈扶额，眉头紧锁，然想了想自己的计划，却终是咬了咬牙，就着前世公孙宸宇的那个身份——富商之子林宸，为自己捏了一个与自身毫不沾边的身份。
富商之子林宇。
“哪个富商这般倒霉，遇上本殿下与林宸这么两个坑？”他淡笑着，自言自语道，脸上带着几分自嘲。
随后，他抬步踏入了第一家青楼的大门。
前世，他只进过一家青楼——范闲那欠揍弟弟范思辙与自家那倒霉三弟李承平二人合开的抱月楼。想了想，那倒是家正经青楼，未曾涉及南风。
彼时他是去正经堵范闲的，还异想天开要以欺君威胁人家和解呢！
可惜人家有太子撑腰，自己计划未成，还与人家结了仇，后来差点死了，才与其达成和解。
“这一世，本殿下发誓，打死都不掺和范闲与李承乾那档子事儿！”李承泽暗暗发誓，眼神中满是坚决。
“公子，此处……”身后的侍卫队长高亚神色有些犹疑，欲言又止。
“本公子自己进去。”李承泽停步，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将侍卫们扔在门外，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随后，他径自朝着正在热情招呼客人的老鸨而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周之内，李承泽走访了九家青楼。每到一家，他皆称自己即将娶妻却羞涩不已，实在无法与通房丫鬟同榻而眠，欲买三两小倌回家教教自己。
只是……始终不曾有那二人的踪迹。
翌日，李承泽立于最后一家青楼门前，心中略感忐忑。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还是大步跨了进去。
此青楼名唤“绯月阁”，乃是一家以南风为主的风月之所。里面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暧昧气息。昏暗的灯光摇曳着，映得人的影子也飘忽不定。
一刻钟后，李承泽终于见到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二人。他心下不由一揪，眉头紧蹙，额间青筋暴起，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恨不得将这青楼一把火点了，将这些人全都丢进大狱去。
此二人前世总在护他左右，又随他出生入死，此刻却……
较之前世他于麟州郊外看到他们之时，更为狼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腹中火气压下，从怀中掏出一沓子此前自钱庄内换过的、辨不出他皇家身份的银票，赎了二人之身，随后马不停蹄地将其一路带回了将军府，交给了师父许林。
半年后，冬日的暖阳，透过云层的罅隙，丝丝缕缕地倾泻下来，给寒冷的宫殿带来了丝丝温暖。李承泽如往常一般，坐在门前书案边，等着师父许林来宫中教他武艺，却不料，先等来的，乃是一道圣旨，道他身边的八名侍卫护主不利，致使二皇子游学之际受到惊吓，应处以杖刑八十。
此事已然过去了半年，庆帝却忽而翻起旧账。对此，宣旨的侯公公自是心中明镜，不过是一箭双雕的警告罢了……
只是他并未发现，垂首而跪的李承泽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杖刑八十，与杖毙没多大区别。即便侥幸还活着，大抵亦是残废之身了。这些侍卫乃是皇后派来的，李承泽一早便知。父皇下旨打杀了便打杀了，还指望他心疼亦或是畏惧不成？
跪接圣旨后，看着这些侍卫被押走，他面上清冷无比，只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回到案前继续阅读兵书。
须臾，许林入宫，带了一少年在侧。
李承泽远远看见自家师父，忙放下书卷，小跑着出门相迎。
不得不说，李承泽的仪态在整座皇城之中，那都是出类拔萃的，便是依晨郡主林婉儿，亦是远远不及。前世如此，今生更是如此。他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优雅，无论是行走时的步伐，还是站立时的身姿，亦或是与人交谈时的姿态，都展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端庄与大气，仿佛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令人瞩目的高贵气质。
“殿下不必多礼。”许林抬手将行礼的李承泽扶起，随即便见一旁少年跪地一礼，“属下，见过殿下。”
李承泽伸手扶了对方一把，“快起来，今后不必行什么跪礼，拱手即可。”
自此，李承泽身边便多了一名伴读，唤作谢必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