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

洪荒的命运长河之上,霎时间风浪迭起,波涛汹涌。灰色的星沙浸没其间,转眼被裹挟而下。

众生在冥冥之中皆得了感应,不觉心下惶然,惴惴不安。

而灵山脚下草木一簇一簇,接引海上许多生灵无忧无虑的打滚玩闹。

一位道人信步走了上去,路上遇到的生灵无数,却都擦肩而过,未曾引起任何注意。

在抬起首时,露出一点幽暗的眸光,一双黑眸中波光流转,又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冷意。

道人一袭玄衣朱袍,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皆绣在猎猎的衣裳之上,仿佛有光晕流转而过,令这一方天地运转不息。

直到那道人来到山崖之上,见峭壁边缘盘膝而坐的佛祖,这才停下脚步。

多宝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竟然让他看不真切眼前的道人究竟生的什么样子。

只露出一个笑容,说“你来了。”

多宝看向东方,耀眼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平和。

道人立在他身旁,眉眼锋锐,仿佛遍染着硝烟战火,肆意又张扬,毫无掩饰地展现出了近乎绝代的风华!

多宝转过头对着眼前道人说道“娲皇补天之时留下了那块顽石,自紫霄宫宣布西游之事后颇多时日,那石猴可算是出世了。”

“也不枉你专门去花果山,教导数日,还留下一卷黄庭。”

道人的衣袍上日月星辰闪烁生辉,锦绣山川辉宏远阔。他闻言抬眸望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故人,忽而微笑道“本应是随手之劳,但是那石猴握住了对他来说的一线生机”

“现如今,已经是那东海傲来国花果山的山大王了。”

多宝不言。

但两目相对,多年的默契早就成竹在胸。

“下一量劫,必定要兴盛西方。”多宝笑着,流露出少年时候才有的肆意霸道。

“我们从哪里被算计,就要从哪里找回来。”

“截天道一线生机。”

佛祖笑说:“未到穷处,绝不相输。”

时空仿佛再度重叠了一瞬,玄衣朱袍的神祇端坐在蒲团上,垂眸望着骤然变化的天机,唇角微微上扬几分,弧度冰冷又淡漠。

他似是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地开口:“是啊,你说得对,我们在哪里被算计,就应当从哪里找回来!”

便是这一步踏出,道人笑容微敛,手指轻轻搭上袖中长剑,眸光流露出几分冷意,淡淡道:“没有谁可以阻止我们。”

化了原型的金蝉子远远的在树叶上看着有人同他的师父正在讲话,因为离得远他瞧得不真切,而且有结界在,他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看打扮,更似东方打扮。

应该是师父的旧友。

偶一个瞬息,他又投来几分好奇的目光,无声无息,越过沧海浮沉,任凭时空倒转,轻轻落在玄衣墨发的道人身上。

在灵山祥和的古刹佛寺之间,无瑕的天光拂过他鬓发眉眼,将一切渲染得悠长宁静。

却见道人淡淡地抬起眼眸,手腕一扬,清光划破天际,重时似黄河之水从天而来,一袭轻舟转眼过上万重山峦,静时又如临水照花,伊人轻唱一句蒹葭苍苍。

何等惊艳的一剑!

卷起万顷白沫飞浪,扬起漫天萧杀之气,生生断他半边阵法!

原先聚集已深的怨气顿时如同破了一个口般,从穹顶之上散去,露出一星半点碧色的天穹,纯粹无瑕的天光漏进来的瞬息,忽有迷雾从侥幸活下的生灵眼中散去。

金蝉子下意识抬起首来,望向那在量劫之下久久未见的明澈天地,心下一阵失神。又不自觉地望着那位风流无双、可堪入画的道人。

天光落满他肩头,春风吻过他眉边。

他一人一剑,破开天地樊笼!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唯独剩下道人抬剑斩出来的一线天光,落在这晦涩难明的世间。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一片白芒,轰隆隆一声巨响,哗啦啦一阵骤雨。

整个世界仿佛倾倒过来一般,无穷无尽的雨水疯狂漫下,以一副歇斯底里的姿态,洗刷着这个满身沧桑,一片狼藉的世界。

他们说了很多,许久之后师父朝着他招招手,金蝉子这才变换成人形过去。

朝着师父行了一礼之后,又朝着那道人行了一礼。

那人已经转身离开了,衣袂错开。

等听着师父的安排,万方寂静之后,金蝉子面上流露出几分绯红,少年觉得不好意思:“敢问师父,刚才那位道人是谁,之前未曾见过。”

那与师父关系亲近的几位,他可都是见过的。

多宝侧眸偏瞧他一眼,手指笃笃地敲在青玉桌案之上,神情在缭绕的云雾遮掩之下,瞧不太分明:“一位寻常旧友罢了。”

世上再无多宝道人,西方的灵山上,却又多出了一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的佛祖。

隔着碧游宫山长水阔之景,遥遥望向东方的明月。

恨只恨,月缺难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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