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毛茸茸的一只小猫儿,在少女怀里委委屈屈地喵喵叫,哭了半会儿,又渐渐哑然,转而蹭了蹭她的颈项,似是放松了下来。
唯一不变的是,它的怀里还紧紧抱着它的小鱼干。
鱼干……是猫儿的执念吗?
小姑娘眸底闪过几许困惑,慢慢地顺了顺它柔滑的皮毛。她停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揉了两下。
小猫儿歪了歪头,开心地朝她喵了一声。
于是那抹艳绝的绯红又倏忽缱绻几分,辉映着她柔和的眉眼。
也许是月色着实美好,也许是夜幕沉沉适合回忆旧事,又或者是,毛茸茸带来的暖意足够温暖。
敖瑜定了定神,终是低着声音,慢慢地讲起了一些琐碎小事。
往事散如星辰,只在永夜中升起。
太清和元始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句,又延伸开来,讲述些曾经发生的过往。
两相对照之下,倒也发现了许多有趣的巧合。
龙女微侧过眼眸,目光里浸染着朦胧的月色。偶尔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不自觉地弯起眼眸,笑容一如往昔明媚。
敖瑜怀抱着雪白的猫咪,不时抬起手,如玉的指尖轻抚过猫猫的一身雪白毛皮,宛如点缀着一捧飞雪。
“喵呜。”
猫咪的尾巴晃了晃,愉快地打了几个滚。
太清仪态端方,慢慢啜饮着茶水,清雅如修竹,又沉淀着一种亘古幽幽岁月的冗长。
杯盏中漾开碎金般的流光,映着他隐约深思的面容。思绪未至尽处,耳边偶尔捕捉些字句,也便会心地笑笑。
敖瑜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闲事。
见猫猫如此软萌可爱,他伸出手摸了一下。
猫儿猝然炸毛,转头就咬,对着他一阵龇牙咧嘴,凶得要命。
然而,敖瑜一低头,它又变得无比乖巧,宛如一块温热的小毛毯,软乎乎地趴在她怀中,可爱极了。
敖瑜:……
她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哦豁,你这小猫咪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敖瑜托着腮,专注地望着另一端,薄如蝉翼的睫羽偶尔扇动两下,便似在太清心尖上轻轻地挠了挠,微微泛起痒意。
如此纯真可爱,他如何能生出责备嗔怪之意呢。
分明彼此皆知所谈话题无甚营养,偏生格外得兴致勃勃,也不觉得有厌倦之处。
从西窗外的红杏枝头春意闹,再至中庭恰照梨花雪,于是岁月再与纷扰无关,暂且取了一盏风月入怀。
当真是,天造地设、绝无仅有的一场劫数。
……
东胜一山山巅有奇石屹立,据为女娲圣人昔日补天所剩五色石,得天地恩惠。既有补天之用途于世,便也自然地吸收灵气为己用来蕴养灵智。
数个春秋过矣,不知不觉之间是初生灵智。
但口不得言,身不得动,只能看着云转流动,风过无声,去跌跌撞撞贪婪地记下壮美河山。
一日,佛光摇曳出数里,那是石猴除了龙女姐姐,见到的唯一能来到这里的外人。
金光之中佛祖眉眼悲慈,身边陪侍的弟子却真的是眼中都浸满了温柔怜爱。
佛祖固然有怜悯于世,可那太空太远太寂,即便展现得再温和也仍在眉眼的最末处峥嵘出拐,也让人恍惚忆起,彼时截教首席的手段雷厉风行利落干脆。
那一刻,那懵懂的生灵看到了那弟子眼里的温柔神色,愣愣盯着弟子的笑靥,落入其中不去挣扎反是满心喜悦。
高空之上佛祖似并未察觉,只是带着弟子走着。
而弟子在某一刻,垂首去看脚下山峦连缺,在他自己不知道时正正好与生灵凝望,让生灵自此难忘。
弟子转回头,随着佛祖脚步离开。
徒留石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星光点亮了灵智。
当他后来化形后,与山间猴子们嬉闹时,偶尔也会想起曾经见过的佛光耀耀。
佛祖落座于昊天与瑶池的对面,举止得体,转眼之间有抹灭不去的郁意,又转为了一片空荡虚无的静寂。
他看过昊天递来的白绢,扫过上边行行字迹,万千念头在心中流过演算,最终在眼中留下几丝痕迹。
西天的佛祖缓缓颔首,道:“善。”
自此定下。
只是有轻声的讽笑锐利地响起,明明那么轻微,风过即散;又是那么尖锐,不断刮着多宝的耳膜。
他压下无端生出的恼意,与昊天抬手立下约契。有茫茫的不真实感自胸膛中升腾缭绕,最后化为—点欣喜。
昊天察觉微妙不对,但没有多说,只是应下,看着佛祖身影远去,最后连佛光也消失在天庭。
瑶池抚着鬓边珠花,轻轻一叹。
“执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