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

劫数之事,往往只需一念。

一念起,则万劫生,期间福祸冷暖非一家一言可作判,只那超乎寻常的,打破了应有秩序之事,到底是坏了原有的平静。

*

外界再如何喧闹,也惊扰不到昆仑。

新婚燕尔,小意温柔,道侣之间的气氛透露着温柔缱绻,几乎每天都要黏在一起,若不是顾忌敖瑜腹中的孩子,只怕是要日日下不得床了。

玉虚宫内,渐渐地又静了下来。却不同于过往万万年死寂般的静,流动着淡淡的温馨感。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于山中度日,很容易就生出一种慵懒闲散,起了昏昏眠兴。

元始复而拿出一套崭新的茶具,与老子一道饮茶。

两人一边品味着茶水,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另一边,又自然地关注着自己心爱的道侣,像是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太清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茶水——味道浓醇,回甘生津,没有沾染半分涩意。

难得淳然一杯清茶。

太清放下茶杯,伸出手指,轻轻拨弄案上古琴。

古琴的琴身瘦长,琴面糅着黑漆,金徽玉足,漫长时光痕迹化作蛇腹样的断纹清晰可见。

道人的手指拂过琴弦,零落的琴音不成曲调,偏偏悠长得像是谁在发出叹息

叹息这山河岁月,急景凋年。

音律是能通晓万物的,于是雪落声就在这样的叹息中止歇了,万物无声,静静倾听着古琴的叹息。

是雪后的大地,映照着暖煦的日光,连眉眼都舒缓开来,笑容也粲然几分,恍惚能闻到春日的气息。

因是新婚,敖瑜身着一身水红色的交颈襦裙。眉目清丽如画,似真似幻,长长的睫毛低垂,眼睛如同一泓清泉。

敖瑜垂落眼眸,神情中透着几分专注。

她一点一点细致地审视过文书,想了想,又往上添了几笔,略作修改。在空余处,又不忘补上几笔批语。

凡龙族子嗣在成婚后,都有自己的封地,东海龙王将昆仑山附近的水脉都划给了敖瑜,昆仑大能居多,若论身份,除了敖瑜,这些水脉龙族族人真没有资格能去管理的。

敖瑜撑着笔想了一会,“唔,就这样吧。”

最后,她以指尖轻轻按压着文书,将之从头到尾地阅览了一遍,方才满意地收了笔。

做完之后,她不由抬起头来,对上两位圣人的视线后,下意识地露出个绚烂的笑容。

元始瞧了她一会,莫名柔和了眉眼,唤道,“瑜儿?”

小姑娘茫然地与他对视,本该是风流绮丽的眉眼,因着这几分困惑,染上了稚童般的无辜纯澈,像是格外可怜可爱的。

“夫君。”

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睛,接着,眼里漾开几分惊喜,璨若星河。

老子借着饮茶的举动,掩下心头情绪,唇角又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昆仑的桃夭落了满地,借风起了一场婆娑。

圣人白色衣袍披坠而下,衣带一圈圈绕在白皙手指上,偶尔晃荡两下。龙女恹恹不乐地趴在梨木桌上,眼神放空,就差在脸上写上“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原本兴致勃勃批了几份文书,可很快就没了动力,可没经过批阅的文书还有很多。

猫咪从她怀中挤出,“喵喵”地叫上两声,也学着她的样子趴着。这满满的丧气仿佛要从身上溢出,映着两张如出一辙,可爱得让圣人忍俊不禁的面容。

敖瑜微拧眉心,信手拨弄了几下茶具。

敖瑜眼眸微微眨动,她略抬起眸子,望着近在咫尺的圣人。指尖顿了一顿,触上温热的茶盏,视线又在袅袅水雾中模糊起来。

“浮黎哥哥——”

元始应上一声,见小姑娘犹疑了一瞬,一骨碌从座位爬起来,她双手捧起茶盏,端正地坐好:“你帮帮我嘛……”

一堆文书被放在元始面前,他却倏忽沉默了。

“谢谢夫君。”小姑娘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心情颇好地揉了揉身旁安逸躺平的小猫。小猫软乎乎地“喵呜”了一声,继续舒舒服服地躺着。

元始却只是摇头轻笑,长眉入鬓,眸光柔和:“你啊……”

只得翻开记载昆仑水脉的文书,细细批阅起来,没有人会比住在昆仑道场的圣人更了解这里的水脉了。

太清随意地坐在敖瑜身旁,修长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微显的小腹,又时不时地被她蹭过下颌。

那腹中的胎儿仿佛有自己的灵智一般,下意识亲近着他,又一点一点在天地灵气的哺育下汲取着养分。

华美的衣质从指尖滑落的瞬息,黏腻得如同一条蜿蜒的蛇。

龙女心底的厌倦又忽而涌了上来,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声不响地松开了拉着太清衣袖的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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