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鸿钧将手中捻着的白子丢回棋盒,注视着溃败的黑子,长叹道:“或许为师不该教你们斩去三尸。”
盘古大神以力证道失败,即便开辟了洪荒,也知晓若无这等恒心,就不该走以力证道这个盘古大神都未曾成功的路。
而鸿钧斩去三尸,成为道祖,所有生灵都认为斩三尸一道能成。
太清也就罢了,不争为争,上善若水,无任何执念,斩去善尸反倒让他更加清净。
可上清斩本我,越发桀骜,只看自己,不通情理,容易进穷巷。
通天做出来不管头不管尾的事情是意料之中。反而玉清的恶尸,原先未曾察觉出任何异常,现如今才知道,是压抑的越是低,反弹起来才越是疯狂。
封神之战,无论是谁,皆是满盘皆输。
清、静、无、为,鸿钧琢磨半刻这几个字。
鸿钧不免叹息,到底是亲兄弟啊,都随了盘古的秉性,盘古若不疯魔,如何能干出打碎混沌的事情来。
可谁都没想到太清这般是将自己这么多元会以来所有的感情全部爆发出来。
他的欲望,疯狂的像是在冰冷晦暗石块之下压抑的岩浆,多年未曾爆发,所有生灵都以为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就在所有生灵都轻视之时,冷硬的石块破开,滚烫的岩浆席卷天地。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师尊说笑了。”
“不论是谁,只要有一个成圣的可能,谁能够置身事外。”
有一个成圣的可能,谁能够甘心放弃。
太清老子做不到。
不论在过去的时间线上选择多少次,他都会选择和鸿钧在一开始的时候一样,斩去三尸。
而他,最后只能斩去善尸。
这些事情,无法改变。
“一定要知道吗?”鸿钧沉默许久。
“我想问师尊,应龙敖瑜,究竟有何来历?”
太清永远记得,皓月之下,昳丽的红裙,杀气凛凛的诛仙四剑。
她在靠着诛仙四剑杀出层层生机,脚步声越来越连贯,身上首饰的碰撞之声和搭配绝佳的剑阵配合,掀起一股股汹涌的杀伐之气,喷涌的鲜血洒在她的脸颊上。
皎洁的月光洒落,她莹莹孑立,手持诛仙,清冷的仿佛天上的月,她一个眼神足以逼退所有人,唯独在他的怀中巧笑倩兮。
甜蜜之盛,便是世间最难得的甜也难以形容。
可太清在放纵欲望沉溺于情爱之时,忽然有一种直觉,他留不住这个落入掌心之中的龙女。
“求师尊,指点。”
高傲的太清圣人低下了头,恰如一朵流云落在他的眉间。
一头锦缎一般的白发被玉簪轻轻束缚,其中神韵难用世间万物来概括。
“罢了。”鸿钧轻叹一声,也是天道在叹他的圣人。
鸿钧放下一枚白子,黑子最后一道生机被绞杀殆尽,道:“她的身世有异,你应该有所察觉。”
“是。”太清确实有所察觉。
太清道:“我见她的第一眼,我的心,我的元神,都在告诉我,应该去爱她。”
太清身上还有着圣人该有的仪态,仙雾缭绕,金莲祥云,身上流光翻转,如真似幻。
他的身上是纤长不染的白云织就的衣料,宽大的衣袍有遮天盖月之势,白发皎洁,让旁人一眼便开始自惭形愧,不敢靠近。
太清从来不屑说谎,他不介意对师尊吐露他心中所想。
他对敖瑜的爱仿佛深深篆刻在元神之上,而他的元神,来自于盘古父神。
但那些猜测太过离奇,仿佛传说之中的人物来到他的面前亲口告诉他这个事实一般荒诞。
但只有他知晓,是真的。
太清敛着眉眼,坐在了鸿钧对面的蒲团之上。
他坐着,也十分有规矩,如同打坐一般,腰背停的笔直,如同万万年屹立不倒的昆仑,三清的高傲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鸿钧心软,天道最不忍见得就是天之骄子的落寞。
尤其这个人是太清,万物众生不入眼清静无为的圣人,能够这样低头,能够来求教,足以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她的前世与盘古有关,盘古陨落前曾为她蒙蔽过天机。”
“敖、瑜?”鸿钧念着龙女的名字,笑道,“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