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抬首面临这场太一迄今为止见过级别最高的杀戮,金眸依稀浮现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向往。
金戈交接,象征道法极致的力量狠厉相撞,从其中绽放开来的辉芒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焰火。
而这场浩大焰火的主导者,正是那个于魔神合围攻势里仍从容得恍若信步闲庭的灿金身影。
东皇钟被其挥动的轨迹极为随心,并无章法之说。
森冷却又灿烂的金光每一次显现都将破却一具道法化身,碎裂四散的血肉再一次缔结出一场倾盆,将数不尽的怨恨以无法挽回的趋势砸下大地,血腥残忍之余更显凄厉阴冷。
太一随意抬手,燃起的太阳真火烧烬那些淋淋的血肉,步履闲适,从容不迫。
明明是血腥味极重的画面,偏是在那一刻,聆听着天地间的雨声落物声,以及金戈下那来自魔神的哀鸣,东皇他竟滋生出一种畅快淋漓的愉悦感。
战争仍在继续,焰火从未停息。
在血色愈发浓郁的环境下,他却不住喟叹:“真美啊。”
含着向往的低喃在兵戈喧闹下被无限的模糊掩盖,然而这却躲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美?”
隐身于苍穹之上俯身观看交战的人突兀出声询问。
这位的嗓音似乎天生就冷到了一个极致,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字,落到东皇耳畔的话也生生让这位太阳的化身汗毛乍起,像是冬日初雪飘落肌肤,凉意透过骨血直达神经的各个地方,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森寒。
此情此景下,太一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而感到新鲜有趣,他还没心大到这种地步。
在他心底,不间断冒出的是惊疑,对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的元神都碎成那样了,这位都能将他的意志唤醒。
但既然察觉到了当下境况,他也不会自欺欺人的继续坚持之前的庆幸以图安心,更不会侥幸的去想对方的发问可能只是一个自言自语缔结成的巧合。
洪荒里可没这么多侥幸,巧合也仅仅是一个个必然堆积出来的看似意外。
面上声色不动,太一再是烦恼当下处境也不至于沦落到为一句提问就自乱阵脚。
他又不是连大场面都没见过的人,不过对方既然开口问了,那他回答也无甚关系。
况且,太一接受了对方给予的机缘,多少有一分好感。
目前看来,这位带来的潜在危机还比不得一心让他死的天道。
而且他如今不过是一抹随时又会陷入沉眠的残碎元神,在没拥有能够碾压一切的实力时,就如羊入狼圈,没必要冒风险得罪人。
不然,那真是要命的事啊。
“难道你觉得不美吗?”他反问,目光投向苍穹之上。
那位微顿了一下,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一分赞许和笑意:“你说得对,确实很美。”
时间为之停摆,空间为之凝固。
斧刃光寒,劈开了混沌,殷红斧身上覆过一层愈发浓郁的血色,这柄不管是在他已知的现在还是在这未知的过去里都威名赫赫的开天神斧,此刻在至高存在手中更是绽放出恐怖到另一个极致的力量。
煌煌如临世的辉芒,强势若开天的古斧锋刃。
一斧之下,天地无色,万物无生。
这般不世之锋,哪怕并非直面,只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遍体寒凉,恍惚是死亡迫近,道陨在即但锋芒除去带了死亡的冰冷,自斧身绽放的寒光同样绚丽得令任何人为之痴狂。
这是属于力量的美。
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
目光落到斧刃之上的那道灿金身影,生而有之的滚滚功德携于其身侧,滔天杀戮的浩浩业力落于其灵台,同是磅礴无尽的功德和业力对半平分,愈发衬得东皇如神,似魔。
毫无疑问,那个以一己之力谋算天道的人,决然称得上是一声美。
无关于相貌,无关于气仪,而是一种令人目眩神迷心有向往的东西。或许可称之为道心。
心神沉迷于力量的光辉,东皇也没忘抽出一丝心思赞许苍穹上那人的无边伟力。
“多么美丽,多么耀眼的……力量啊……”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便是失去生命也要追寻的东西!”
从碧霄之上传来漫漫一声细微慨叹,既像是饱经苍生的前辈对固执后生的无奈,又像是对后来者锲而不舍精神的赞扬,言语间总有种微妙的矛盾感。
而这种怪异之处,东皇并非没有察觉到,若以往他必定利用帝王心术借此套话好摸清对方底细,哪怕旁敲侧击下研究研究也行。
然而,现下他的心神泰半却被苍穹上的战争所牵引,那炫丽无匹的交锋象征力量道法极致的对碰,这一切就好像一个吸光源,把他目光如数夺取。
令他心神沉迷,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