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在三清分家后万万年，太清老子终于又回了昆仑山。

其实敖瑜比往常沉默了些许，不是很明显，但是无论是元始还太清都看得清楚。

心头的郁结却不是良药可以调理的，太清知晓缘故，也有心缓和敖瑜的心结，好些想说的话在腹中来来回回打了无数次稿，耗费几日才定下论调，结果临头找来，却见敖瑜在后殿沐浴。

轻烟水雾缭绕满室，淡淡的暖意融融沁入身遭，那些腹稿一瞬便没了踪影。

此刻场地是如此的不适宜，水波微漾，明明灭灭的火光摇曳着一室暧色光影，泉水清澈得能看见池底一朵一朵飘荡的业火，敖瑜靠着池壁，一丝未着的袒露在自己眼前。

太清低眸望她，眸光瞬间变得莫测。

太清的到来大概也没在敖瑜预料之内，但敖瑜并不觉得尴尬，神情宁静看了过来，几缕青丝

顺着肩膀跌落水面，引动几层涟漪。

少顷，她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那是个默许。

太清没想到她能那么坦然自若，或许这其中还有另一个意味——敖瑜的确有意与他谈谈，是那种‘坦诚公开’的谈谈。

如此，这般境遇超乎设想，却也意外的合适。

太清思考的时间不过三两息，下了决心后便褪去身上衣袍，顺着白玉石阶步入池中。

昆仑山贵为群山之首，自是不缺灵泉仙水，置于池中的泉眼品质已有返先天的架势，加之池壁中封入的各种珍奇明火拱着这一池清波，暖意恰合。

不过这般精细的布置必然不会是出自敖瑜之手，元始惯得厉害，敖瑜在照顾自己方面的本事向来缺缺，倒是他们兄弟两个为她操碎了心。

“太上喜欢？”

一头长发散落水中，若是在水中盛开的花，沉沉浮浮摇摇曳曳，连带着敖瑜的嗓音也飘忽得难以捉摸。

一缕垂坠在眼瞳前的发丝缓缓凝结出一滴水珠，沉甸甸的缀在发尾之处，不多时便滚落池中，砸得粉身碎骨，却最终无踪无迹融入一池清波。

敖瑜有些愣神的低头瞧着身下暖暖融融的水，似乎她更关心那滴水珠的去处。

白雾中伸出一手，轻柔得拂开那缕碍眼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太清道：“自是喜欢。”

这话意有所指。

敖瑜抬起眼瞧去，正对上太清的双眼，视线隔着浓厚水汽胶着，只见太清唇角勾起微微笑意：“太上，是打算从首阳山搬回昆仑山，是吗？”

敖瑜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投放在邈邈水雾的不知名处。

太清心领神会的明白敖瑜内心化不去的纠结，这个选择对敖瑜而言其实并不算太难，只是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水波一漾一漾悄然撞上敖瑜锁骨，他的视线漫过融融水色上移，最后还是停在脖颈那道仍旧没有消去的红痕之上。

眸中一丝暗色滑过，他轻语：“我会永远爱你的。”

所以，你也要爱我，好不好？

闻言敖瑜抿着唇，复又抬眼望来，“我需要时间。”

太清摸了摸敖瑜的头，声线平和道：“好，多久都可以，你慢慢想，不急。”

横竖人就在这儿呢，还能跑了不成，如此又何必逼敖瑜。

罢了。

太清心底微微叹息。

云雾舒卷，天幕低垂而下，与星湖相接。

夜色尚沉，绵长似永无止境。许是被接踵而至受圣人心绪影响而产生的异象所扰，连带着时序也紊乱些。

这个念头在敖瑜心上泛起一点涟漪，又很快沉入心底。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她又侧过头，眸底似有冰消雪融，转而轻轻笑开。

隔着久远的岁月，敖瑜眨了眨眼，水色潋滟：“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开，太上会等我一辈子吗？”

她又等了片刻，听着圣人轻声回答：“永远都会。”

小姑娘倏忽掩了眸，唇角隐隐耷拉下来，眼前之景连带着所有的情绪一起，尽皆埋入心底。

那就请你，等上一辈子好了。

敖瑜微微抬首望着长窗外绯色的云烟一片片飘落，本是无暇物，却在落地的那一刻，沾染了不必要的红尘是非。

似缱绻多情，若烂漫生辉，却在无尽的纷飞中坠落，找不回过眼的一朵。

绯红的桃夭落得静谧无声，映着此间倏忽沉寂的氛围。

太清圣人垂眸望来，静默无声地将她揽在怀里，杏黄的衣袍映入她眸中。

太清垂首看着她，“瑜儿。”

他瞧了瞧敖瑜，向她伸出一只手，“同我出去走走吧。”

敖瑜微微掀起眼帘，长睫翕动，侧首望向太清，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平静的面容，又渐渐地安下心来。

轻轻搭上他手掌，又被稳稳地牵住，十指交错，严丝密合，透着熟悉的暖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