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
命运的无常性也许便体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一个简简单单的选择,会引向怎样的后果。
唯有缘果临身之时,万象皆明,方知前路难改,穷途莫追。
至于眼下……
敖瑜抬首望去,神情微微恍惚。
等到联结过每一个节点纯粹的蓝光熄灭,漫天的星辰明耀了一瞬,落入敖瑜仰起的眸中,神色微动,视线于无声中停驻。
两人散落交织的墨发相缠于一处,无端缱绻三分。
太清的面容看不真切,从她的视角往上瞧去,只能望见一截弧度优美的下颌。她听着圣人微轻的喘息声,轻轻地自耳畔拂过,下一瞬,他又更加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心跳相连的声音一声重似一声,让人渐渐模糊了边界。
他俯身拥她入怀,于耳旁轻唤一声:“瑜儿……”
他隔着久远的时光,微微笑起来,又慢声细语,轻唤她的名字。
“你还记得吗?”
“我们在凡间见过的,你还把你的龙鳞送给我。”
“而且……”
太清眼眸微暗,薄唇微启,似有词句漫过唇齿,沉坠入一启、一合之间。
“你我是——命数相连,天定姻缘。”
“天数已定,天命难违……”
世人皆知三清之中上清通天最是叛逆,甚至于量劫加身之时忤逆天道,做尽离经叛道之事。
可三清同出一源,他们的本质并无不同。
所谓的天命,以前妨碍不到太清老子的路,可以毫不在意,视若无睹。
如今,太清在窥探到自己的姻缘后,他不介意舍去傲骨,暂时屈从于昭昭天命。
并且喜闻乐见。
近乎于耳语的一句呢喃,在敖瑜听来却宛如开天后惊破寂静的一声雷,她僵直了身体,定定的看向这位向来高深的圣人,似乎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想极力去否认。
只是这距离,到底是太近了。
近得敖瑜能够清晰地瞧见他眸底,春光明媚,万物生息,渐渐蔓延的情愫无声无息,将两人拉入这场天造地设的劫数。
无从挣脱,不愿挣脱。
在震惊中,敖瑜侧脸回避了老子逼迫而来的目光,却叫冰冷的唇滑过耳廓,龙女一哆嗦。
肌理相触带来的那丝温暖并不曾停留太长,但那道冷冰冰的嗓音从无停止之意,老子还在说着,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调。
“有时候我真希望世上存在那么一个地方,能包容你的一切天真,我的小姑娘。”
“你不会以为你想和二弟一别两宽,他就会答应吧。”
“……何其天真啊!”
“你说了这么多,可惜,我终究是……不想见你。”敖瑜淡淡地望着他,突兀地笑了半声。
你们哪一个会尊重她呢?
一个个只想困住她,让她做那只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好!她可以做,但你们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像是有满心的荒谬感,无从诉说,不可言说,只于心间匆匆忙忙地落了一场荒雪,徒惹她狼狈。
太清缓缓念出的缱绻温语在空气中滞留。
荒雪落得寂然无声,将一切晕染成纯粹的白,恍若琉璃世界。
如碎晶般的雪落在老子的肩头,其外亘古不变的浑浑茫茫中是死一般的寂然。垂掩去眸中倦怠,太清静静开口。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元始呢?”
他终是抬首,眸底的冰雪被灼灼燃起,化为一场弥天的大火。
在他的眼里,敖瑜越是抵触他,就是越爱元始。
对太清的问话,敖瑜子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意外,但那丝意外一如烟雨,经不住从山涧吹来的风。
很轻易就消散了去。
老子声音却放得格外的柔,隐隐有着些叹息,“你宁愿选元始,却从来不是我,瑜儿。”
敖瑜感觉到一丝危险,目光一颤,不自主的想要避却。
但老子并不许,修长的手指透过单薄衣料紧紧捏住她的腕。
这般举动令的敖瑜一惊,但她并未再反抗,也根本抵抗不了。
低阖双眸,任另一只冰凉的手抚上面颊,指腹自鬓到颊,描摹过唇线,缓拂于眉眼。
若非老子的动作饱含着亲昵,她几乎要错以为此前圣人眼底浮动的贪婪是错觉了。
他可真是,疯了!
最后,指腹久留于额间,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
“你呀……为什么你从不爱惜自己一点。”
“这样的你,叫我如何舍得。”
温柔的嗓音落在耳畔,敖瑜却始终瞧不见他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细腻的温柔深处,是令她心沉的压抑。
“瑜儿,你向来身体虚弱,又被诛仙剑煞气反噬,还是在我这里多修养一段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