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淡

邈远的声音穿过斑驳的雪层,陡然间,万物静止。

她冷笑着:“为什么不离开呢?”

无处可觅他的身影,但他又似无处不在。

“难道要按照你的意思,再度失去我的记忆,遗忘掉自我,天真而可笑地活着?”

她低下了头,那声音充满嘲讽,仿佛从她心头上响起。

她垂眸看去,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动,暗自运用灵力结阵。

圣人稳步行于雪中,所行之处,冰雪无声消融,露出底下石阶。

星星点点的绿意自阶旁蔓延开,又隔开了前路的漫漫雪色。

圣人仍着一身惯常的玄黄道袍,颜色沉肃几分,巍峨若群山耸立,浩渺如沧海渊谷,连带神色也沉静些许,像是有什么情绪在冰面下浮沉。

太清不由低笑一声,微微低头看向面前的龙女。

“你在怪我?”太清气笑了,直接把元始干的事也一并捅出来了。

“那元始呢!他给你的丹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你说什么?”

太清的话像针刺一样钻进敖瑜的耳膜里,结法印的手在颤抖。

她的浮黎哥哥怎么会骗她呢?

那丹药究竟有何作用?

太清解答了她的疑惑,残忍地道:“自然是如你说的那样——遗忘掉自我,天真而可笑地活着。”

他几近以嘲讽的语气:“至少他保留了你的记忆。”

“你看,我的好二弟对你多好啊!”

太清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疼痛清晰凛冽地蔓延开来,敖瑜的声音带了丝崩溃般的颤抖。

“住口。”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真的是苍白如纸,她的整张脸,白而透,是那种透着无奈与绝望的颜色,好像她整个人都那样钝了下去,失去了往日里活泼的生气,只余了单薄的剪影,就那样薄薄地立着。

太清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看得清她眼底的悲伤与惶惑。

清泠长剑瞬息出鞘,浸透着醴泉澄澈至清的寒气,其上灵气萦绕不止,隐约掀起声浪来。

巍峨群星闪烁着,无端黯然了一瞬。

诛仙四剑横于身前,纯粹的灵气灌输入内,剑身微微颤动,倏忽绽开万千光华。

而那白雪逐渐绽开,在圣人微微收缩的瞳孔之中,渐次壮大,携山崩海啸之势,向他袭来。

第一次,打破了圣人对她身边空间的封锁。

长剑出鞘,嗡嗡作声。

她的剑势凛冽,遥遥卷起天地一缕微光,几欲撼动此地空间。

催动长剑,清寒的剑光一闪而过,如蛟龙入海,似青云出岫,激荡起万千霜雪。

雪粒子散如霹雳,击向四面八方,又被阻挡在他一尺之外,不曾惊扰到圣人分毫。

她的眼睛透着死寂的冷。

太清瞧着小姑娘的目光冷寂,直看得他后悔几分,又不好上前。

他舌尖泛起苦来,不该在气愤和嫉妒之下,将话说的这般过分。

时空也凝滞着,像是被定格的一角。

“瑜儿!”圣人执着拂尘,震碎袭来的一道剑意,又冷着脸,刷刷刷劈开一条道路,向着中央的龙女走去。

诛仙阵图还在西方多宝手里,没有阵图的诛仙四剑根本不堪一击,而且元始将剑交给她的时日尚短,她无法将诛仙四剑运用到极点。

像是情绪激化之下,把阵法全部的威势都集中于攻击上,只余一层被动的庇护。

“瑜儿……”

圣人凭借昔年对于诛仙四剑的了解,十分顺利地走至敖瑜身侧,唤了她一声。

太上收了拂尘,任凭苍青道袍曳落一地,伸手将她抱住,又强硬地扳过她的脸。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停留在龙女白皙的,脆弱得令人不禁生起几分凌虐之感的脖颈上,透着刻骨的危险之感,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折断这朵初初绽开的花朵。

那抹曾经的纯澈天真残败一地,渐渐融入一场空濛烟雨之中。

龙女几乎全然陷落在太清怀中,被他紧紧禁锢着,从身躯到脚踝,每一寸肌肤之上都落着一道淡淡的阴影。

太清神色淡漠,待压抑下心头莫名升起的痛楚之情后,他深吸一口气,加重几分力道将她扣紧,额头又轻柔地抵上她的,“我不该说那些,不要去想,瑜儿,听话。”

她仿佛突然从混沌蒙昧中醒来,声音浅淡,唤了他一声:“圣人”。

却像是没有情绪,淡淡的一声。

龙女直接改变法印,变换剑阵。

锋利的剑气再次射出,逼着太清放开她。

“我会找他问清楚的。”

“他若是有负于我,我斩断情丝,一别两宽,又何尝不可……”

无知者无畏?

抑或心灵通透之人无惧?

似叹似嘲的,化为散落一句,遁入虚无中。

眼中的死寂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忽的弯起眉眼,红衣烈烈,像在雪中起舞,剑意横绝四方,“圣人,我听过一句话,是为——”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沉溺于情爱之中的人,偏偏这一点儿,他们两个不肯相信。

风雪弥漫过视线。

她扬眉举剑,临风而立,仿佛穿云破雾的利剑独断长空,披拂千仞,遥峙霄汉。

任凭皎洁的白雪充盈着视线,垂落的墨发与雪色交织,浑然一体,宛如水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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