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

八景宫有一景，名曰：水岚烟霞。

雾化水，水浸雾，烟笼霞，霞吐烟……清水共艳岚一色，落霞与腾烟齐飞。二者本是同生，何必分个泾渭。看透指尖一滴水，心知天外万里云。

太上站在敖瑜的床前，贪婪地看着榻上正在熟睡的美人。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爱过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弟弟的未来道侣。

太上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轻轻摩裟过那犹带水色的唇瓣，平静地弯下身去，细细品尝过其间的美好。

当然，他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他的爱侣。

太上黑亮的眼眸晦暗的可怕，一片片雾霭形成了深渊的黑暗，此刻的圣人更像个隐匿暗处的狩猎者，贪婪偏执的视线扫过床榻上正在安眠的龙女。

却又在敖瑜即将醒来的时候，褪去了表面的阴暗。

清晨的阳光映照出如玉的容颜，呼吸如花露般清甜。

“沙沙”声中床帐被挂起，小脸红彤彤的龙女刚刚睡醒，抱着被子不舍得放手。

她似乎才刚刚醒来，神色间带着几分肉眼可觉的疲意，仿佛随时都会再度陷入休眠，只如往常一般倦怠地伏在太上膝上，任凭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发，眼眸中颇带几分依赖之色。

太上将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抱到梳妆台前，挨个擦拭着白嫩好看的手指，然后力度适中的搽脸。

“谢谢，太上……”

娇柔绝美的龙女眯起眼，温水打湿过的脸部肌肤在阳光下白皙到透明，微仰着头，眉目如画，圣洁美好。

梳妆镜子里清晰的出现她的倒影，一头鸦色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腰间，镜中的龙女微微抬眸，眼中水光氤氲，眼尾带着泪湿的红晕。

她的眼神永远温和干净，纤长的眼睫如同蝶翅轻颤着，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衬得肌肤白的近乎透明。

太上垂着好看的眉眼，低头看着龙女，突然伸手摸了摸龙女的头，慢慢贴近，缩短距离。

越来越近，地上的影子几近合二为一。

最后的一寸空间也缩小到几近于无，悠长绵卷的吐纳清晰可闻，连带着心脏在胸腔中不甘沉寂地跳动，都向他传递着隐约的颤栗感。

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而殊异的情绪。

敖瑜在他突然的动作之下，微怔片刻，又无端地升起一分恍惚，犹如置身梦境之中。

眉间凉意一触即分，龙女却倏的睁大了眼眸，眉睫卷绕上几分不可思议，又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心跳漏去的一拍。

瑰丽的红和圣洁的白，交织在两人之间。

周围骤然静止了一瞬。

龙女抬眸望着他，眼底渐渐浮现出奇异的光，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沉寂了下去。

容颜璨璨的龙女拉着他的衣袖，半带撒娇半带无赖的和太清圣人说话。

失忆的小姑娘乖得不可思议，有问必答，虽然她能想起来的事情可谓寥寥无几，实在想不起来，就睁大那双特别单纯无辜的纯澈眸子看着你，不由让人心软。

太上神色平静，语气平缓，回答龙女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

鸦羽般的黑色长发以青玉簪挽起，一身杏色道袍，简素出尘，恰与面前灼灼艳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敖瑜轻轻牵住了太上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几分软糯：“谢谢圣人这段时间照顾我。”

红衣美人凝眸含笑，眼眸里倒映的满是你的身影，几乎要让人错失的万般衷情，仿佛沉溺于深海之中。

太上低头看她，唇边轻轻扬起一个笑，只轻轻顺着她的发，语气轻淡而欣悦：“无妨，我已经讨还到自己的报酬了。”

“报酬?”敖瑜不解。

太上低眸的视线微不可查地掠过龙女犹带几分水色的唇，似笑非笑道：“是啊，报酬。”

亲手索取，仔细尝过。

暂时令他心满意足，却到底……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