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三十六:恩情两决（上）
第二日清晨，府里的几位管家婆子照常来向王妃汇报工作，但刚到侧院门口就被小平拦下了。小平往院里看了一眼，推着几人来到院外，面色和悦，神神秘秘说道，“王爷昨夜宿在这，现在还没起，如果不是紧要的事，你们晚些时候再来吧”
几个婆子领会了她的意思，连连称是，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冷战许久，好不容易和好，少不得腻歪，这一日她们是不敢再来打扰了。
待到她们都走了，小平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到了窗前，推开一角窗扇往里面瞧，隔着层层纱帐，里面光影明暗交织，男人和女人相拥而卧，睡得正酣。她欣慰地笑了，把院中侍候的丫鬟也打发了，只盼着他们能多些独处时光。
待到日头高高挂起，睡饱的男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翻了个身，只觉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他虎眸微眯，意犹未尽地搂住身旁的女人，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粉嫩弹润的小唇一张一合，她完全卸下了防备，在他的身旁做着香甜的梦。
他越看越欢喜，指尖触到那高挺而小巧的鼻尖，感受着她清浅的鼻息，又俯身吻上香肩，摩挲着光滑的脊背。
昨夜他死缠烂打，抱着她不撒手，她欲拒还迎，娇羞地低下了头，由着他宽衣解带，翻身上床。即便她不似往常那般热烈，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愁，但情到兴时，她依然红了眼眶，动情地攀着他的腰身，将自己悉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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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过来的瞬间，她猛地推开男人的怀抱，拉开一段距离，又是一派疏离冷漠，“你怎么还没走？”
朱棣一时无措，女人冷淡的态度浇灭了他一腔热情，他收敛起失落的情绪，还是厚着脸皮贴了上去，戏谑道，“温柔乡里醉英雄，本王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楚楚杏眼一瞪，往床里面挪了挪，男人搭上去的手尴尬地落下，她别过头去呲他，“温柔乡里岂止能醉英雄？亦能葬英雄。王爷心存乾坤之志，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毕竟久经磋磨，朱棣转瞬便自我治愈了，他凑上去撩了撩她颈间秀发，盯着她脖颈上的红痕，哑着嗓子说道，“英雄不也是血肉之躯？左不过七情六欲、儿女情长。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欲仙欲死，让本王也死这么一回……”
他的玩世不恭、荤言荤语让她不禁联想到他在其他女人那里的风流，楚楚心如刀绞，狠狠打掉他的手，瞬间红了眼眸，“你要死也死在别处，别连累我白白担了红颜祸水的骂名”
见女人一双美目又含上了泪水，脆弱得像个玻璃球，男人心下茫然，不知哪里又惹她不快，虚扶着女人的削肩，温柔地哄着，“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昨夜不还好好的嘛”
楚楚咬着红唇，低头抹着眼泪，她知与他吃味儿再多也是徒然，只得平复着呼吸，温言细语劝他离开，“时辰不早了，你该去忙了，一会儿府里的管事也该来了……”
男人不悦地弹起身子，瞥着她心虚的眼神，他焉能不知这是她赶他走的说辞，他声音凛然道，“那就让她们等着，府里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花钱供了几百号人，还要一个孕妇操劳？”
楚楚讪讪回过头来，见男人一只手臂支在膝盖上，面带愠色，对着她絮絮叨叨，“你近日操劳管家之事着实过了头，你是地位尊贵的王妃娘娘，不是府里的管家婆子，你的第一要务是服侍本王、绵延子嗣，你把本王晾在一旁，也不顾惜肚子里的王子，去操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本末倒置……”
在他看来取悦他、给他生孩子才是正经事，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女人面色沉沉，再无半点柔情，直接出言打断，“王爷！我一向糊涂，不懂什么轻重，只凭自己喜好行事。王爷若是不满意，不妨废了我，改立一个懂事的来做王妃！”
男人被她噎住，见她眉眼间已起了薄怒，万般道理也说不通了，只得无奈地低下头，低声抱怨着，“你这样的性子如何教养得了孩子……”
若说别的倒还可以忍，提起孩子，她的气性便大了起来，眼中不屑，面上凉薄，讥讽道，“王爷的孩子多得是，以后更是瓜瓞绵绵，有一个不成器的也不耽误什么”
他总算是听懂了她话中的醋意，长舒一口气，环着她的身子辩解着，“如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呢？季淑妃的那个孩子是个意外，一个庶子而已，怎么跟我们的孩子相比？以后我的孩子都出自你的肚子，你是燕王府正经的主母、嫡母，谁也比不了”
他言辞凿凿，一遍遍表着忠心，她回眸望向他深情的目光，自觉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一番挣扎后，她终是无法与他冰释前嫌，只得据实相告，“只有这一个，我不会再给你生孩子，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朱棣身子一僵，急切地将背对他的女人一把扳了回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结束了？你给我说清楚！”
楚楚颤抖着眸子，仰头逼退了滚烫的泪水，沙哑的嗓子带着哭腔，“在我的家乡，夫妻情尽就可以协议离婚，他们不再是彼此的爱人，却还是孩子的父母，像亲人一样和平相处。我会做好燕王妃，替你打理后院，会做好孩子的母亲，与你一起陪他成长，但除此之外，我不能给你更多……”
朱棣扳着她的手一紧，双目如刃，气势如山般压了过来，怒斥道，“你我怎么就算情尽了？就因为我骗了你一次，你就要跟我和离，你对我的爱就浅薄至此吗？”
女人泪水涟涟，无言以对，他骗她的岂止一次？日积月累，他们早已消磨了夫妻间的信任，积重难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