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前篇一百二十二:舐犊之情
皇帝的使者风驰电掣，在侧院的朱棣很快便得了消息，更衣去正堂接旨。使者焦急催促燕王务必带柳氏一起入宫，但朱棣百般推脱，只淡淡说道，“柳氏今日身体不适，恐受不了车马颠簸，得坐轿撵才行”。使者不敢耽搁，只得先带燕王骑马入宫，柳氏乘轿撵缓行。
小玩子陪着皇帝用了早膳，小太监跑来在陈公公耳畔私语，陈公公犹豫了片刻，便堆着笑脸向皇帝禀报，“皇上，燕王到了，在外候着。柳氏随后便到。”
皇帝一听便知是这个儿子蓄意搞鬼，他有意先见自己老子，以期求个私情掩盖家丑，这样看来这小猴子所言不虚，他确实做了亏心事……皇帝哼了一声，不满道，“让他滚进来!”
陈公公手执拂尘，清了清嗓子，正声宣道，“宣燕王殿下觐见——”
朱棣龙行虎步、气宇轩昂，潇洒地撩起亲王蟒袍，跪于殿下，淡定从容，“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并未如往常一般让这个深受宠爱的儿子起身，反而脸色阴沉，在小玩子的搀扶下站立起身，如泰山压顶般矗立于高位，俯视着殿下跪着的朱棣，厉声道，“老四，仙仙郡主到殿前告你的状，说你罔顾国法，强抢民女，囚禁于府上，可有此事？”
朱棣猛地抬头，装出一副震惊模样，冷峻的目光中带着不满瞥向小玩子，实则暗通信息，他拱手低眸道，“儿臣……儿臣不知仙仙郡主所指何事，请父皇明示”
小玩子顺势添火加油，拉着皇帝不依不饶，咋咋呼呼，“四叔还在装聋作哑，皇上可得为我师姐做主啊”
皇帝拉着激动的小玩子，压制着心中怒火，厉声质问，“仙仙郡主的师姐柳氏是不是你骗到府上的？现在是不是关在你府里？!你把她奸污了，是不是？”
朱棣似乎有些心虚，眼神躲躲闪闪，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冰块脸满是慌乱，口齿不清，支支吾吾，“父皇……她……她在我府上”
见到儿子并未否认，反而言行躲闪，皇帝怎会猜不到其中原委，他一股怒火直冲五脏六腑，指着朱棣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朕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跟你二哥三哥一路货色，府里的女人还不够你嚯嚯的，跑到外面抢女人，丢人现眼……”
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朱棣心中得意，面上却慌乱不已，扑腾跪地，俯首谢罪，“父皇恕罪!儿臣知错了……”
这算是坐实了罪行，皇帝心脏突突跳，没料到人到晚年，儿孙这般不争气，一个个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连自己一向看重的老四也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只有老大……
他更是怒火滔天，抓起桌上的折子、笔筒、茶盏、印章等物件就往朱棣身上扔，边扔边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连自己的裤腰带都管不住，你说，你还能做成什么？!”
朱棣身型板正，岿然不动，任凭各种杂物呼啸而来，口中连声回道，“父皇息怒!”
皇帝这一股子火气吓得小玩子、陈公公等人目瞪口呆，朱棣被砸的不轻，面额上都破了一块，鲜血直流。
皇帝犹不解气，拎起一旁的灯具就要上前揍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小玩子忙上前拉住，陈公公亦跪在地上抱住皇帝大腿劝谏，“皇上手下留情啊，燕王殿下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小玩子拉着皇帝的臂膀，从他手中夺下灯具，嚷嚷着，“皇上，事已至此，你就算杀了燕王也没用啊，燕王要是有个好歹，这事不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嘛？皇家颜面要紧啊，得妥善处置……”
她蓄意引导着皇帝如何善后这事，她心里也明白皇帝向来护短，舐犊情深，自己的儿子要了一个女人，这本算不得什么，他的怒气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耽于色欲，辜负了自己的期望，还损伤了皇家颜面。
有小玩子和陈公公劝着，老四又乖乖地在下面跪着认罪，皇帝得了台阶，怒火稍减，抚着颤抖的胸口，由小玩子扶着他坐到龙椅上喘息。陈公公忙令小太监拿了干净的帕子，给燕王擦拭额头的鲜血。
殿外的楚楚听见里面一阵儿噼里啪啦物件砸地的声音和一个粗狂苍老的男声在歇斯底里地责骂朱棣，还有其他杂乱的声音起起伏伏，听得不大真切。
她心里一惊，不受控制地往殿内跑去，殿前的卫士和身后陪同的小太监一起将她拦下。等待的时刻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她坐立不安，浑身战栗，手中紧紧攥着帕子，无尽的恐惧笼罩她的心头，她知男人在冒险为她争取正式名分，而他面对的是翻手覆背间便能令他一无所有的至高无上的皇帝……
过了一刻钟，皇帝气息稳住，指着殿下的朱棣命令道，“念在你初犯，朕权且恕了你的罪。你给那姑娘一笔银子，即刻送她出府……”
皇帝话音未落，朱棣蹭地起身，眉头蹙起，虎目中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斩钉截铁回拒道，“恕儿臣难以从命!她不能走……”
皇帝怒火又起，推开小玩子，倏然起身，冲到殿下，一把拽着朱棣的衣领，狰狞的五官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骂道，“你还嫌不够丢人，你就这么舍不得那个女人吗？!你是被她迷了心窍了！”
朱棣顶着皇帝扑来的极致压迫，后仰着脖子，梗着嗓子解释道，“她……她怀了儿臣的孩子……”
皇帝怔怔松手，狰狞的五官仿佛静止了，随即又逐个归位，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瞪得雪亮，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一把拉着朱棣的手腕，顶上去急切追问，“你说真的？那女娃娃怀了你的种？”
朱棣眉眼含笑，朝皇帝点了点头，反手扶着激动的皇帝，一副温顺乖巧的孩子模样，“儿臣哪敢欺瞒父皇，因为月份还小，胎还不稳，所以才未声张……”
皇帝喜笑颜开，朝着朱棣连连点头，激动的双手颤抖，又老眼含泪，涕泗横流，神神叨叨，“好好好，你总算是有了后嗣了，朕放心了，放心了!”
